這話,鄭錦年聽周玉程說過,那日,他從香港回來,來找鄭錦年,把玉佩送給他,當著他的面,向他承諾。
你信我,我一定會變好。
我一定能治好自己的病。
所以他真的以為自己有病,自己都信自己得病了,在猛烈地,瘋狂地診治。
鄭錦年啊,鄭錦年,你可真有本事。你乾脆轉行去當心理專家大師吧,忽悠的周玉程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
你引導周玉程往溝裡去。
你騙周玉程。
你把自己騙的連自己是誰也不知道了。
這樣的你,還怎麽再去拉周玉程一把。
鄭錦年雙手放在石桌上,交疊,語聲同樣冷靜:“是的。你有在變好。我同九叔商議過了,鑒於你治療的很好,這些非必要的治療手段可以就先停了。藥的話,你先正常吃。”
鄭錦年也讓九叔私底下把那些藥換成維生素片。
周玉程興奮地想說話,鄭錦年止住他的話,道:“你先好好地,在這邊待幾天,什麽都不要想,和九叔好好玩一玩。過幾天后,我處理好寧市那邊的事,從寧市過來,我再來找你。”
“啊。”周玉程懵懵的。
鄭錦年道:“家裡還有一點事,我得先回去處理處理,怪急的,耽擱不得。你放心,等我把一切都處理好,我會過來,到時候,我再來陪你。”
到時候,他會再來,來時,他會好好的,認真的,給他一個交代。
他會將這場滑稽短暫的夢遊撕開、結束。將一切推向正常。
讓彼此都重新回到各自正常的生活軌跡中。
周玉程急了,他問:“什麽事那麽急,這就要走了?你才過來,真的不能多陪我一下嗎?你應該陪我玩幾天的。”
鄭錦年搖頭,起了身。
周玉程便也起了身。周玉程張皇無措,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好像,總是抓不準鄭錦年的情緒變化。就像他,怎麽也想不明白鄭錦年到底有什麽打算,想做什麽事一般。
鄭錦年走過來,用力抱住了周玉程。
周玉程原以為自己還是很抗拒,身體的確因為治療反應顫了一大下,但他這回,沒有下意識想推了,他迅速將鄭錦年回抱住。
鄭錦年把腦袋深深埋進周玉程脖頸裡,呼吸不規律。
周玉程有些見好貪乖,說道:“再陪我兩天吧。家裡的事,晚點再處理,再陪陪我好不好。錦年,這陣子,我真的好想你。”
好想好想。
想到哭。
鄭錦年止住深重的呼吸,摸了摸周玉程快要長長的頭髮,柔聲說話:“程兒,以後別隨隨便便剪短發。長發好。”
“嗯,不剪了。”
“好了,我該走了。乖,松手,放開我吧。”鄭錦年道。
周玉程抱得用力,不撒手。
鄭錦年隻好退開身,兩隻手來推他有勁的胳膊:“程兒,乖一點。”
周玉程便松了手。
鄭錦年要坐車走,離開莊園,周玉程想親自來送,鄭錦年不讓。九叔這時候突然出現了,也攔他。
沒法,周玉程隻好目送著鄭錦年的車開出了草坪地,往大道上去。
周玉程默默往前去,在草坪地上慢慢地走,走出好大一截,奇怪的是,這時候九叔也不攔他了。
等車徹底看不見了,周玉程便停住了腳,一望無際的草坪地,烈日當空,周玉程被太陽曬得眼睛睜不開,他回過頭來,看屋簷下的九叔。
再轉過身,繼續去看前方大道。
撇頭,又看九叔。
九叔慈和地像個老人。不知不覺間,連他也老了。
小的時候,九叔俊朗帥氣,年輕有為,是個風雲人物。
唉。
真討厭這種送錦年離開的感覺,還好,還有九叔一直陪著他。
沒關系,錦年馬上又要來了,他說的,過幾天就來。
這個時候的周玉程滿懷期待,一心等著錦年來陪他,陪他玩,兩人可以回到從前。
他私以為一切都沒有問題,就怎麽也沒想到,那個口口聲聲說自己有分離焦慮症,有雙向障礙,有這個病那個病,沒法和周玉程分開,不能讓周玉程離開他,逼迫周玉程只能和他交朋友,不談戀愛的鄭錦年,有朝一日,他會率先松開手。
鄭錦年說他偏執,說他這些年來全指著周玉程活,把周玉程當作他生命的一切,這樣愛他,惦記他。是那麽多年來,他心裡唯一的執念。
他明明親口承認的。
可最後。
鄭錦年連自己的病也不在乎了,像是無藥而愈,一下子好了。他撇開周玉程的手那樣迅速,就像龍卷風。
幾日後。
鄭錦年來告訴周玉程,他願意放周玉程走,還他自由。
第86章 他可以不要自由了
鄭錦年拚命賺錢,還錢,是為了自由。
只有自由,離開寧市,到美國去,到英國去,到德國去,實現自己當年從一開始就規劃好的夢想與計劃,早晚有一天,他能站到周玉程面前,與他勢均力敵。
這樣,鄭錦年才有勇氣敢和周玉程說兩句公道話。厲害話。
他以為他們的對話是在談判桌上。
他們的見面,是在一場激烈對峙的商業角逐戰中。
並不是。
他心目中,設想的周玉程固然貪玩,但他是個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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