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地,沒有人再說話。
兩人之間的氛圍落入死寂,只有周圍熱鬧非凡。
宋遲正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拿著空杯子輕輕晃了晃,不知道想到什麽,冷嗤一聲,視線冰冷地投向眼前的女人:“所以你在我這裡賣了這麽久可憐,到頭來還是想讓我變得跟你一樣是嗎?”
“別在這裡自欺欺人地在思過,那不過是你想求得一點心安的借口罷了。”
宋母微微蹙眉,沒有再說什麽,抬手招來捧著話筒的禮儀小姐。
她從托盤上拿起話筒遞到沈旭面前。
“你今天願意把他帶回來,應該是想要趁這個機會向家族裡的人官宣跟他關系吧?”
“來吧。”宋母抬了抬手中的話筒,“今天這個主角,可以給你們倆當。”
話音落,她摁下話筒的電源。
滋啦一聲,整個宴會廳響起電源接通的聲響,賓客們不由得紛紛朝主席台周邊張望。
江斯遠也不例外,隔著層層人海,與宋遲正的視線遙遙相撞在一起。
僵持了一秒,兩秒,三秒,宋遲正最終沒有接過話筒。
宋母注意到投向這邊的視線,把話筒舉到自己的嘴邊,笑著往台上走:“謝謝大家今天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
江斯遠看著那個離開宴會廳的背影,站起來跟了出去。
宋宅很大,江斯遠在宅子外轉了幾圈,才找到在後花園裡抽煙的宋遲正。
宋遲正趴在走廊欄杆上,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煙,煙霧繚繞間,一隻手伸過來拿走了他的煙。
他看過去,只見江斯遠拿著煙送到了自己嘴裡,學著他的樣子抽了一口,被嗆得直咳嗽。
宋遲正翻轉過身,就這樣倚在欄杆上看著他咳嗽。
江斯遠直接將剩下的煙全部摁滅在煙灰缸上,皺眉道:“什麽時候學會吸煙的。”
他記憶中,宋遲正特別愛惜自己的身體,從來不碰煙酒等對身體傷害很大的東西。
“你走後的第一年。”宋遲正回答了他的問題,微微仰起頭看著天上的月亮,月光照亮他的表情,像是在回憶著什麽,“我們就是在這樣的夜晚遇見的吧?”
安靜,恬雅,月皎星明,在大學校園湖邊的草地上。
大學時期,宋遲正一直都有飯後散步15分鍾的習慣,從學校食堂到校園湖湖邊,時間剛好差不多,那天正好晚課結束的時間比平時晚了一點,他到湖邊的時候,周圍已經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幾個人影,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湖邊,身旁撐著一個小台燈,認真畫畫的江斯遠。
“是啊。”江斯遠笑了笑,“你當時見到我就跑,還是我叫住你的。”
其實宋遲正當時並不是要跑,只是不想打擾到他。
宋遲正偏過頭,臉一半暴露在月光下,一半掩在陰影下,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事實上,那次的偶遇也是你精心設計的一環吧?”
江斯遠身體微微一顫,沒有否認。
那確實是他設計的一環。
大學那幾年他對誰都是玩膩就丟的狀態,確實沒有喜歡過任何人。
包括各方面條件都無比優秀的宋遲正。
只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宋遲正對待感情的認真程度,包容的程度既然可以強大到——
即使知道他跟每個人的鏈接不會超過三天,卻還依舊渴望地想要得到他的真心。
“但是,你也是我的初戀。”
在宋遲正之前,他從來沒有談過戀愛。
當時為什麽會答應他?
因為哄騙走了一個傻子的真心而感到愧疚?
好像是這樣的。
宋遲正依舊看著月亮:“那個時候答應我是因為憐憫吧?”
江斯遠眸眼微微放大。
原來傻子不是真的傻,而是在裝傻。
他乾笑一聲:“既然知道,為什麽......”
宋遲正同樣乾笑道:“因為我有很強的逆反心理。”
在他第一次撞見父母前後把情人帶回家的第二天,他的父母同樣前後腳到他面前對他說教。
平時視他如空氣的母親:“阿正,不要厭惡爸爸媽媽,一輩子這麽長,誰都不可能隻愛一個人。”
知道母親出軌後打他出氣的父親:“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你長大後也會這樣的。”
這樣的父母,到底有什麽資格來跟他說這些話呢?
當時宋遲正就信誓旦旦地朝他們喊:“不,我絕對不會這樣的,我才不要變得跟你們一樣,我這一輩子只會愛一個人,隻跟那個人上床!才不要像你們那樣惡心!”
這些宋遲正並沒有說出來,因為這個就選擇蒙蔽自己的心智。
是個人聽了都會覺得很可笑吧。
話音停頓了不知道多久,就在江斯遠想開口說話時,宋遲正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苦笑了一聲:“而且,我好像一直在自己的理解誤區裡。”
他以為的一輩子隻喜歡一個人,就必須是第一個人。
那樣才算專情,那樣才算一生一人。
仔細想想,他當初之所以會答應江斯遠,是他以為,江斯遠為了接近他廢了這麽多心思,一定是愛慘了他,一定不可能拋下他。
而且,他也沒有遵守當初自己說的話,一輩子隻跟一個人上/床,他也早就......違背了自己的初心。
但現在,他確實好像有一個,不,不是好像,而是真的想要在一起一輩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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