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行不行?”
林以舟艱澀地舔了一下唇:“要不你下去游泳,我給你拍。”
江斯遠:“不行啊隊長, 我不會游泳,出不來那個效果的。”
“隊長, 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拍完我們就回去。”
林以舟看了一下懷裡的向日葵, 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江斯遠唇角緩緩勾起來, 日光西落, 灑在他側臉上,另一邊的臉籠罩在陰影下,看上去邪惡又陰險。
但林以舟並沒有看他, 而是將向日葵妥善地放在一旁, 徐徐走到湖邊,盯著微漾的湖面, 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他可以克服的。
他絕對可以克服的。
那麽多那麽多害怕過的,都被他克服了不是麽。
他肯定可以的。
江斯遠站在他身後,舉著手機一副隨時準備拍攝的模樣。
“隊長你慢慢下去,先適應一下水溫,山裡的水應該都挺涼的,也小心一點。”
林以舟沒有回應他的話,最後深呼吸一口氣,緩緩走下去。
水確實不深。
走到離湖中心大概還有三分之二的位置,水深也才到他的肋下。
江斯遠看著他的背影,微微笑,就看誰的運氣比較好了,隊長。
他拍了兩張,接著指導道:“隊長,你走到湖中心的位置,扎進水裡再露出水面,我想要那種出水芙蓉的那種感覺”
藏匿在水中手緊張地握了起來,但林以舟表面依舊一派淡然。
緩步走向湖中心。
江斯遠舉著手機找著角度抓拍,在某一刻,水中的模特突然腳下一滑,跌落水中,奮力掙扎起來......
他不疾不徐地按下拍攝鍵,嘴角緩緩勾起來。
——看來是我運氣比較好呢,林以舟。
撲通撲通......
水花被攪得四飛散開,在日光的點綴下,就好像天上灑落的金雨。
“這畫面,跟我想象中的,絲毫不差呢。”
他按下拍攝鍵,拍了兩張,隨即不管還在水裡掙扎的人,轉身離開。
穿過高草叢,原本微笑的臉瞬間變得慌張,跑到攝像師面前:“林隊長掉進水裡了,你會游泳嗎?”
攝像師呆了一瞬,臉色同樣變得慌張:“我不會,那、怎麽辦?”
江斯遠強裝鎮定下來:“這樣,你回去通知大本營裡的人,我在附近找找看有沒有能救人的東西!”
“好!”
攝像師立刻調頭往回跑。
見他跑走的身影,江斯遠瞬間鎮定下來,悠悠轉過身往湖邊走。
他蹲在湖邊,笑悠悠地看著在水裡撲通掙扎,卻始終沒有喊救命的人。
“隊長啊。”他好像自言自語一般,語調裡甚是遺憾,“既然有害怕的東西,那就該好好藏起來,永遠不要被人發現啊。”
他自小就看別人的臉色長大,而且作為一個還算小有成就的畫家,發現一個人的狀態或者情緒,要說易如反掌,也不為過。
早在剛來到島上時,林以舟眼睛藏在墨鏡下,還不敢靠近大海,他當時就猜測,林以舟可能怕水或者害怕水深的地方。
而昨天林以舟落水後的反應,無疑證實了他的猜測。
他不知道林以舟為什麽害怕水。
他只知道,有害怕的東西就該好好藏起來,永遠不要被人發現。
不然,這就會成為握在別人手中的一個致命點。
致命點掌握在別人手上,無異於將命交到了別人手裡。
他小時候長得很是秀氣,形容他的詞語,說好聽點,是漂亮,說難聽點,就是長得娘裡娘氣,不男不女......
父母責怪他:“就因為你這個樣子,害我們在其他家族面前都抬不起頭,你就不能陽剛一點,正常一點?”
既然他的親生父母都這樣說自己,那肯定是他做的不對,肯定是他不正常......
這是小宋遲正的想法,在他心裡,父母說的一切都是對的。
所以他在日常生活中小心翼翼,觀察著別的男生的行為舉止,看他們怎麽表現,學習他們的行為舉止。
但也是這個行為,被盯的某個同學直接帶著一幫人堵到他面前:“你每天盯著我看幹嘛?你不會喜歡我吧?長得就騷裡騷氣不男不女的,不會真的是gay吧?”
事實上,江斯遠很早就知道,他與別人不同,比起女生身上的柔美漂亮,他更喜歡男生身上的陽光硬朗。
可是,父母告訴他這是不正常的。
他極力否認,他極力反抗,反而引得那些人的陣陣興奮,整天以取笑他為樂子:“你其實是女孩子吧?你的小鳥不會是買的假的穿上去的吧?”
後來他不再反抗,同學便覺得他是默認。
總之,無論他怎麽做,別人都可以從他身上挑刺。
那段時間,他總是戰戰兢兢,恐慌到身邊出現人就覺得對方是在盯著他,議論他。
他每天好像站在懸崖邊上,而會不會掉下懸崖,取決於那些人手中牽引著他的線會不會被割斷......
他不是沒有想過自行割斷那些線,但是,他又做錯了什麽呢?
他明明什麽也沒有做錯,他生下來就這樣是他的錯嗎?喜歡的東西與旁人不一樣就是錯嗎?
這世間的對錯到底是誰規定的?
既然容忍客氣得不到想要的結果,那就該換個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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