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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意?”李卓宇最開始並沒有注意到角落裡的秦思意。
倒是他身邊先有什麽人朝著這個方向反覆窺看。
那人借著酒勁不懷好意地說了幾句,李卓宇無聊望過去,一張熟悉的臉就出現在了視野裡。
他繞開舞池走到對方身邊,少年奇怪卻並不違和地穿了條長裙。
“你怎麽穿成這樣來這裡?”
與其說李卓宇在評價秦思意的衣著,倒不如說他的重點其實應當放在後半句。
印象中,對方應當始終乾淨高傲地生活在象牙塔裡。
而此刻秦思意毫無征兆地出現在這場派對上,簡直要讓李卓宇以為,世界上是不是還有另一個和對方長相肖似的女孩。
“這是誰啊?怎麽從來沒見你介紹給大家認識?”
幾個朋友圍了上來,態度曖昧地開始了調侃。
李卓宇見秦思意不說話,於是尷尬地開口:“是我弟弟。”
“弟弟?”一道醉醺醺的聲音從幾人間冒了出來,“哦——你爸前妻的孩子?”
這句話霎時為他們貢獻了談資,一群人堵在秦思意身邊,用近乎評判寵物的目光審視起面前的少年。
“哈哈。不對啊,前妻的孩子怎麽會是弟弟呢?”突然,又一個人指出了李卓宇語句中的疑點。
周圍的人或快或慢,陸續反應過來。
隨後,就連沒有喝酒的朋友都調笑著湊上前,對著秦思意露出了玩味的神色。
先入為主的印象讓這些人本能地選擇維護李卓宇的利益,他們大多不在江城,因此並不了解關於秦家的秘辛。
秦思意以這副模樣出現在這裡,自然而然的,所有人便都將他當成了見不得光的存在。
“怎麽前妻生的孩子反而年紀小啊。”
領頭的青年湊近了,言語間吐出酒氣,撲在秦思意臉上,帶起一陣惡臭。
他扭頭試圖回避,那人卻跟著側身,擋住了去路。
“你是私生子嗎?漂亮弟弟。”
“滾!”
秦思意極少有機會使用這樣的詞匯。
他所受到的教育注定了與粗俗兩字無緣,但此刻,他一把揪住了對方的衣領,字正腔圓地傳達出了自己的厭惡。
“卓宇,你替這野種找補,他還不領情呢。”
秦思意想走,那人卻不依不饒地追上來,徑直堵在了大門的位置。
“長得倒真漂亮。有沒有考慮過繼承母親的先志?”
他說著就要抬手去摸秦思意的嘴唇,酒臭也隨之愈發濃重。
可就在後者忍無可忍之際,有人卻比他更先一步,一拳砸了過去。
秦思意錯愕地看著對方被揮到在地,半天也只是罵罵咧咧,再沒能站起來。
“回去了。”那人說著,主動牽起秦思意的手,走向了通往台階的門廊。
後者慢半拍地轉頭,視線便正巧在光影交替的一瞬落定。
少年日漸成熟的面孔從昏暗的玄關一寸寸脫離,染上暖調的光。
直至步下第一級台階,秦思意這才真正確定,身邊這個能令他感到安定的少年,確實就是愛惹他煩心鍾情。
公寓內,那群簇擁著李卓宇的青年只是悻悻看著,等到兩人離開才敢上前。
門邊的壁燈有一刻照亮了鍾情腕上的手表,是一支在港城的拍賣會上拍出了天價的理查德米勒。
雖然沒有公開後續的藏家,但也曾有媒體報導,那支表最後被作為禮物,送給了鍾氏集團的繼承人。
即便也有家世相近的青年列於其中,可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明白,明哲保身才是眼下最正確的選擇。
他們沒有必要也沒有理由,為了一個普通朋友而去和鍾情動手。
“唉,真可惜他不喜歡女孩。”
瑪蒂爾達愜意地將腿曲在沙發上,看著手機裡剛拍的照片歎息了起來。
第62章 佩花
『“你是秦思意。所以,我只會是鍾情。”』
秦思意很少去指責什麽,即便不滿,也多是用得體的口吻去表達。
他只有在氣極了的時候不愛說話,悶聲憋在心裡,無法從學過的知識中搜尋到發泄的方法。
鍾情不敢靠得太近。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應該道歉還是安慰,隻好犯錯的小狗一樣跟著,仿佛錯過哪個轉角,秦思意隨時都有可能把他甩掉。
終於,對方在躲進一條小巷後停了下來。
秦思意站在一盞路燈下,即將窒息似的開始大口呼吸。
他像是在嘗試著調節情緒,但應當是失敗了,於是蹲下身,埋著腦袋低聲哭起來。
氣象站預測在舞會當天的雨水延後到了今夜。
一顆水珠忽地從夜幕中落了下來,砸在地上,變成一個深色的圓點。
它很快帶來一場大雨,雜亂無序地打在秦思意身上,將那條純白的長裙洇濕,染出一圈被積水浸汙的灰黑裙擺。
燈光在雨中愈發朦朧,搖搖晃晃映成水窪裡的太陽。
秦思意縮成一團蹲在那盞太陽底下,肩背瑟縮,似乎要在這樣的好天氣裡凍死。
鍾情舍不得,走上前,溫柔地拍了拍對方的腦袋。
“對不起。”他說。
“下次我一定先問問有誰會來……”
他不說不知情,也不嘗試撇清,反而一股腦將問題都攬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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