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楊意心經常生病受傷,牧靳呈一早就發現他家裡的儲備藥品種少但數量繁多,大部分都是消炎退燒的,一兩盒感冒藥,以及一些常用處理傷口的。
牧靳呈拿了兩袋衝劑和一個藥片,再次回到房間時,楊意心蜷縮著身體,側躺在床上發抖,一副非常沒有安全感的模樣。
牧靳呈走過去把人重新抱在懷裡喂藥,楊意心像是陷入夢魘似的,雙目和牙關緊閉,嘴裡囈語著聽不清的夢話。
楊意心不張嘴藥就喂不進去,雖然不知道發燒的原因,可一直這麽燒下去也不是辦法,藥肯定要吃。
第三次杓中的藥順著嘴角流下時,牧靳呈失去耐心,端著杯子喝了一口藥,捏著楊意心的下頜嘴對嘴的喂過去。
一開始楊意心仍不配合,不知夢到了什麽,一邊推拒一邊敲打,嘴裡含糊不清的嘟囔總算能聽清。
“嗚……不要,求求你……不要這樣……”
模樣太過可憐,讓牧靳呈一直沒有舒緩的眉頭蹙得更緊。
藥水被斷斷續續喂下,幸虧藥片可以碾碎兌在水裡喝下,否則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牧靳呈喂完藥沒有離去,把楊意心放回床上,他就像離開巢穴的小獸,再一次蜷縮成團,陷在被子裡逃避外界一切。
牧靳呈坐在床邊,就這麽看他好一會兒,伸手將擋住楊意心眉骨的劉海撩開,讓悲傷和無助無處遁形。
眼淚從楊意心的眼角滑落,在枕頭上暈開一小團濕痕。
牧靳呈的手指挪到楊意心的脖頸上,即將消散的紅像一根刺,再次升起他心中的凌虐欲。
他恨楊意心的可憐,更恨楊意心的退縮。
分明放不下他又不敢承認,五年的光陰還不足以讓楊意心看清自己。
就算真的殺人入獄又怎麽樣?
就算真的成為一個瘋子又如何?
當他養不起還是不能接受殺人犯?
———他們誰又比誰清白到哪裡去?
楊意心的咳嗽拉回牧靳呈的神志,他的手不知何時掐住楊意心的脖子緩緩收緊。
他堪堪收回,面容介於暗影與明亮之間,眸色晦暗不明。
照顧楊意心吃藥熟睡之後,他也躺了上去,睡在楊意心的身旁。
這裡除了他沒有別人,出於人道主義,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楊意心發燒致死,何況楊意失控的原因本就因為他的刺激。
牧靳呈一直守著,楊意心這燒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像是普通的感冒,總之很不尋常。
僅僅過了一小時,楊意心就醒過來,睜眼看著天花板,好一陣才留意到身邊有人,僵硬地轉動眼球和脖子,對上牧靳呈漠然的目光。
“你……”楊意心艱難開口,“你沒走……”
“我倒是想走,”牧靳呈說,“我可沒有你狠心,可以放任受傷去死也毫不心軟。”
楊意心過了好幾秒才艱難地笑了笑,“這樣不是很好, 我就可以做鬼一直纏著你了。”
牧靳呈:“所以我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
楊意心翻了個身,面對牧靳呈,把臉貼向男人,熟悉的氣息和溫度衝減了心悸。
二人誰都沒有開口,空氣裡流淌著沉默和微妙的安靜。
許久,仍是楊意心沉不住氣,主動提及:“牧靳呈,別再試探我了。”
“……”
看來楊意心是瘋,但不傻。
“你恨我就夠了,其他的不用知曉。”楊意心弱弱地說,“若不是我貪心,你和我一個月的時間都不會再有。你就當成全我,給我這一個月的夢。”
“你不用擔心我食言,我一定……說到做到。”
牧靳呈緊抿著唇,氣壓又沉又冷,好半天都沒有回復。
楊意心抬頭,神色虛弱,嗓子乾澀,帶著懇求,“牧靳呈,求你了。”
牧靳呈垂眸,定定地瞧著楊意心不堪一擊的樣子,冷言道,“好,如你所願。”
第26章 觀音墜
這場不清不楚的“挑明”之後,二人之間的狀態很微妙,牧靳呈明顯感覺楊意心有些躲他。
楊意心依舊覺少,白天把自己關在工作室不搭理牧靳呈,只有等晚上牧靳呈睡覺之後,坐在旁邊不轉眼地盯著他,一盯就是大半晚。
有時候會撫摸他的臉頰,再小心翼翼地親吻,擔心牧靳呈醒過來,只是短暫的觸碰便離開,然後輕輕地躺下,身體都沒挨著,隻敢用臉頰微微蹭著牧靳呈的手臂。
等楊意心呼吸平緩之後,牧靳呈便睜開眼,在昏暗之中瞧著楊意心的睡顏,光線朦朧看不真切,但他知道這人又憔悴了許多。
白天面對面吃飯的時候,能看到楊意心眼下的烏青和明顯的黑眼圈。
明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被關起來的也不是他,偏偏這人像在折磨自己似的,搞得不人不鬼的模樣。
牧靳呈懷疑這是楊意心的計謀,故意讓自己看見他是多虛弱辛苦,不去計較五年前發生了什麽。
楊意心不僅神色差,狀態也差,隨著這幾日的相處,牧靳呈明顯感覺到他的精神狀態不像之前那般亢奮瘋魔,很多時候在發呆走神。
完全說萎靡也不盡然,他依舊是亢奮的,只是這份不正常的亢奮不再對著牧靳呈。
“砰——”工作室的門被推開,動靜蠻大的,但沒有影響楊意心手裡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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