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好人,這餐桌上也沒幾個是。”賀宸淡淡道,手指過陳柔,“小三。”
再指向賀武:“出軌。”賀武眉頭皺成川字但不知道為什麽沒有開口。
又指四嬸:“重男輕女。”四嬸被油湯濺了一身,大概是想起之前瘋子一樣的賀宸,大氣都不敢喘。
賀宸把餐桌上的人都點評了一邊,最後指向自己:“我是同性戀,也不是什麽好人。都不是好人,就多擔待,洗碗就洗碗,讓身高不到一米的兒童洗碗還是算了吧。”
陳柔沒想到他會幫女兒說話,愣了一下,擦乾眼淚。
反倒是賀武,聞言居然笑了起來,遺憾地搖頭:“我還以為你會有點長進,沒想到遺傳你媽媽的缺點還是改不掉。”
“得罪一圈人的人有什麽意義。”賀武看向陳柔,“他那麽幫你,你要跟他說句謝謝嗎?”
賀武邊說邊朝陳柔伸出手,女人本來被他一巴掌抽翻在地,見狀迅速抓住他的手站了起來,站在賀武身邊一句話都沒有說。
賀武又看向賀小圓:“哥哥推翻桌子,你喜歡他嗎?”
賀小圓哭得直打嗝,拚命去抓陳柔的衣擺:“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陳柔抱著賀小圓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又蹲下去小聲哄她,從頭到尾都沒和賀宸對視。
賀玲在旁邊看得直皺眉,剛想抬腳走出去就被媽媽用力拉了回來。大伯娘眼神威脅她這時候別亂出頭。
短短幾分鍾,千夫所指的對象從陳柔母女變成了賀宸,而更可怕的是賀宸的媽媽早就不在了。
賀武很滿意現在的情景,居然慢慢笑起來,悠悠道:“有些人天生下賤你再怎麽救也沒用,放棄你沒用的善心,不然在商場上遲早有一天會翻車。”
賀武是典型的封建大男子主義,他敬佩有能力的柳漆,卻厭惡柳漆不要二胎的行為;他娶了漂亮溫柔百依百順的陳柔,卻打心底瞧不起菟絲花式的女性。
這世上只有賀宸和他同根同源,是他打造出來的最優秀的戰利品。
陳柔的身體搖搖欲墜,她眼眶紅得出奇,死死咬著下唇裝作聽不懂賀武語氣裡的鄙視。
“她又不是我老婆,下不下賤與我無關。”賀宸面無表情,余光瞥過賀小圓,“我只是繼承我媽教我的,尊老愛幼傳統美德。”
“走了。”賀宸說完轉身就走,“新年快樂。”
走出屋子的那一刻賀宸隱約聽見屋子裡傳出松了口氣的聲音,略顯諷刺地扯了扯嘴角。
現在是除夕夜晚上十一點半,舉目張望四下無人。賀宸出來的時候沒穿外套,一件套頭衛衣被寒風吹得呼呼作響。
他就像高中時候漫無目的在小區裡遊蕩,不知不覺間居然到了付家門口。
付家門口貼了福字和對聯,透明的落地窗裡面拉上了窗簾,只能透過縫隙看見裡面走動的保姆,溫聲笑語清晰可聞。
賀宸難得有一絲羨慕,站在外面一動不動,直到天邊升起絢爛的煙花,人們歡呼著新一年到來。他感受到骨骼在寒冬中不滿地抗議,這才哈著氣轉身回家。
一回頭對上一雙幽邃深靜的眼睛,兩人鼻梁驀地一撞,賀宸簡直像見了鬼,倉皇后退,半晌才看清來人:“宋老師?你在我背後幹什麽?不對,你看多久了?”
“半個小時,你改行當偷窺狂的這半個小時通知你經紀人了嗎?”宋允銘裹著米白色的厚圍巾,罕見地帶著眼鏡,整個人像個軟萌可愛的毛絨團子。
可惜這隻毛絨團子說話比冰碴子還傷人。
好在賀宸就喜歡吐冰碴的毛絨團子,男人哀嚎一聲道:“我好羨慕付健啊!”
宋允銘一聳肩:“沒辦法,他命好。”
賀宸語氣陰惻惻的:“我要化身檸檬精,把付健的好兄弟搶回家藏起來……阿嚏!”話音未落賀宸就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他生怕噴嚏害宋允銘感冒,下意識側過身,結果恰好一陣冷風吹來,賀宸沒忍住連打好幾個噴嚏,鼻頭一陣發紅,轉回身時揉了揉鼻子,藍毛都耷拉下來,像隻可憐兮兮的流浪狗。
宋允銘略顯嫌棄地看著賀宸,半晌紆尊降貴地拎起賀宸一隻爪子,走向付家大門。
賀宸像被霜打了的花骨朵,十分憂愁:“叔叔阿姨能讓我進門嗎?”
“吉祥話不會說?”宋允銘頭也不回推開門,撲面而來的熱風在他眼前升起一片霧氣。
屋裡付健回過頭:“不是去買螺絲刀嗎,怎麽去了這麽久?賀宸!!”
正和程瀟瀟邊看電視邊聊天的劉琴立刻警覺地轉過來,瞥見賀宸凍得通紅的臉氣先泄了一半:“怎回事?”
付父帶著老花鏡從上到下,用顯微鏡般精準的眼神掃視賀宸,良久道:“被趕出來了。”
賀宸就笑:“也不是,但也是真待不下去。”
劉琴一聽心軟了大半截,招呼保姆給他拿衣服:“吃飯了沒有,還有沒煮的餃子給你煮幾個……”
宋允銘把外套脫了掛在門口,隨口道:“他都在外面看半小時了肯定不餓,正好讓他來陪您打麻將,您不是嫌我老贏牌嗎?”
“就你那牌技誰敢和你玩,分分鍾輸得褲衩子都不剩。”付健接過螺絲刀,略顯生疏地打開外殼,拿著螺絲刀半天不知道怎麽下手,“這玩意兒怎修?”
賀宸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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