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它的白球比很高,胃裡還有肉芽腫,基本可以確定是傳染性腹膜炎。程向黎按照之前說的,給它辦了住院手續,把檢查結果依次拍照發給宋喻明。
宋喻明的微信頭像就是達克的照片,套著小恐龍披風,一雙橄欖綠的眼睛炯炯有神,可愛又神氣。
看著正在輸液的小貓,程向黎蹲在它身旁,小聲念叨道:“只能先把你留在這裡了,要快點好起來,不然你的主人要心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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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手術室的燈依然沒有熄滅,一對年輕的夫婦在外面焦急地等待。
而手術室裡,幾位穿戴整齊的醫生正圍在台前,有條不紊地做最後的縫合。
不同於其他手術,大面積燒傷病人的保溫要求很嚴格,手術室沒有開空調,溫度控制在28度以上,輸液也用了加溫器。
但是對皮膚功能完好,還穿著好幾層衣服的醫生來說,體力消耗幾乎成倍增加,巡回護士每隔一段時間就來幫忙擦汗。
這台手術的傷員是個名叫小祥的五歲男孩,做對側雙肢削痂,取頭皮做微粒皮,再用異體皮覆蓋。
因為是熊貓血患者,早晨血庫備血,耽誤了半天時間。
做完三個多小時的手術,大家身上都濕得好像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走廊裡的空調恆溫在26度,雖然只有兩三度的差距,體驗可謂是千差萬別。
從手術室裡出來,宋喻明激得胃裡一陣絞痛,連打了好幾個冷顫。崔鵬濤又去忙其他事了,讓他和家屬交代一下。
這戶人家一共有兩個孩子,大兒子因為還在學校逃過一劫,不幸燒傷入院的是他們的小兒子和75歲高齡的奶奶。
“今天的進展比較順利。目前還是按照計劃,三天后第二次手術。”按照以往的經驗,宋喻明提前告知了他們可能的情況,“小孩子的體溫調節系統還沒有發育完善,燒傷後通常會持續發熱,希望你們不要太擔心。”
“我們家小祥從小身體就不好,發燒做手術,不會出事嗎?”
“燒傷治療過程中,最重要的是閉合創面。如果因為發燒耽誤了手術,會拖累其他重要器官。”宋喻明耐心地解釋,“我們會處理好的,你們放心。”
“也就是說,三天之後我們又要交一次費用了?”
宋喻明點頭:“還有什麽問題嗎?”
“沒什麽。”周淑慧看了眼丈夫,似乎還有沒說完的話。
孩子推到蘇醒室的時間,宋喻明去更衣室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拿出之前準備好的葡萄糖口服液,默默喝了一支。
走出門,他在走廊的拐角處發現了一直守在附近、心事重重的患兒母親。
宋喻明快步走過去叫住了她:“還有事嗎?”
“我是想來問下我媽的情況,”周淑慧猶豫地開口,“醫生,你也知道,我們家一下子兩個人都住院了。我媽她腿腳本來就不好,現在傷成這樣,是不是治好了以後也只能躺床裡了?”
“不會的,老人家的肌肉還很結實,只要治療期間保證營養,三個月左右就可以下地走路。”
“這樣啊……”女人低下頭,眨了眨眼。
“是不是資金出問題了?”宋喻明看她這副表情,很快猜出了緣由。
“我就是問問,沒有別的意思。”女人被戳穿了心思,緊張得緩緩漲紅了臉。
“周女士,我理解你們家的處境。發生這種意外,政府應該會補助吧?我們再一起想想辦法,不能還沒開始就放棄。”
女人點了點頭,轉身回到了等待區。
宋喻明抬頭瞥了一眼,走到樓層中心,按下了電梯鍵。
每次手術結束,手機裡總有數不完的未讀消息。宋喻明此刻最記掛的,還是他的小貓。
程向黎給他發了十幾條消息,基本上都是體檢報告的照片。宋喻明點開照片一張張看過去,很清楚每個數字代表的含義。
最後,程向黎還拍了一張達克在輸液的照片,讓他不要擔心,自己有空可以代他多去幾趟醫院。
接下去一個月是重度燒傷病人最危險的時期,宋喻明估計自己騰不出時間了,走到病區外,給程向黎打了個電話。
“忙完了?”幾秒後,電話裡傳來了一個溫柔低沉的嗓音。
宋喻明揉著一側肩膀:“也不能算忙完吧,今晚我值夜班。檢查報告我看過了,果然不太好,多謝你了。”
“不用謝我,能及時治病就好。”
“按理說它都三歲了,不會突然生這麽重的病,都怪我最近太忙了,沒有注意它的飲食。”宋喻明還在為這件事自責,“現在又要把它丟在醫院裡,也不知道它會不會害怕。”
“別想那麽多了,”程向黎安慰道,“醫生說它的病還在早期,說不定過幾天就恢復好了。”
“但願吧。”宋喻明歎了口氣,和他聊了幾句後掛斷了電話。
“小宋,你家人生病了?”路過的護士長馬冬雁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不是家人,是我養的貓,就是我頭像那隻。”
馬冬雁恍然大悟地哦了聲:“說起來我媽也在住院呢,就隔了一幢樓,我都三天沒去看她了。”
“我聽小杭說過,是不是快要動手術了?”每次遇到大事故,最缺的就是護理。
宋喻明打心眼裡地感謝她,話說到一半,走廊裡傳來了另一個聲音:“你們在聊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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