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喻明若有所思地點頭:“這麽年輕的寬體機機長,真是年輕有為。”
這句話是他發自內心誇的,B787作為遠程寬體客機,一次飛行任務關系到三百多人的安全,機長的放行標準更加嚴格。程向黎三十出頭,能做到這個份上,勤奮和天賦缺一不可。
看來不全是外行,程向黎有些吃驚:“我主要負責公司的國際航線,不知道宋醫生是哪國混血?”
“我媽媽是澳洲人。”
“那你在那邊有親戚嗎?”程向黎端起酒杯,喝了口果汁,“我經常飛墨爾本的航線,如果回家探親,記得提前聯系我。”
“探親可能沒空了,醫院裡事多,一年到頭也放不了幾天假。”宋喻明拒絕了他的好意。
“果然醫生也是個難顧家的職業。”程向黎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還沒問呢,宋醫生是哪個科室的?”
“我是外科醫生,之前做過急診。”宋喻明放下吃了一半的烤鴨,正色道,“現在是龍江醫院燒傷科的主治醫師。”
“……”程向黎的眼神一頓,突然不說話了。
很多人都覺得燒傷科是個殘忍的科室,宋喻明已經習慣。剛想開口解釋,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快遞配送。
“稍等,接個電話。”他拿起手機走到了外面。
“宋先生是嗎?我是順豐,有個貴重快件送到你家了,可以讓劉先生幫你簽收嗎?”
看樣子是三個月前登記的無人機到貨了。宋喻明大喜過望:“沒問題,劉澤辰是我先生,交給他就行。”
快遞員說了聲好,便掛斷了電話。
推門而入的時候,一桌人紛紛抬頭,面色凝重地看向他。
宋喻明趕緊解釋:“放心,不是緊急電話。”
“那就好,”江聽然的眉頭舒展開來,“上次我們聚餐,你就被病人叫走了。”
江聽然是申城的進近管制,今年剛過三十,已經是管制席上資歷頗深的一位。
進近是飛機在航路和機場起落之間重要銜接,因此江聽然,也是程向黎這頓飯的重點“打理”對象。
聽到他們的對話,程向黎套近乎說:“原來你們都這麽熟了?”
江聽然點了點頭:“疫情期間龍江醫院幫了我們很多忙。”
不僅如此,龍醫還是離機場最近的大型醫院,機場有突發情況,也會送去他們那邊。
宋喻明隨口問了句:“程機長調來總部也有一段時間了吧?”
“嗯,不過我們都是頻率裡的交流。”江聽然的語氣依舊和工作時一樣平淡,“上周五晚十一點,受陣雨影響,所有飛機都複飛了,還有兩架吵著要去備降,只有程機長第二次順利落地了,我印象還挺深的。”
程向黎聞言謙虛地笑了笑:“不是我的功勞,當時的第二機長是我師傅,他經驗豐富。”
像他這種十小時左右的國際航線,一般都會配兩名機長,一位副駕,保證輪流休息的時候,機艙裡有兩位駕駛員。江聽然的記性很好,很快就想起來了:“你的師傅是方健機長?”
“對,可惜他今天有飛行任務,不能來吃飯。”
提起方健,能聊得話題實在太多了。大家聚在一起,免不了商業互吹。
宋喻明不太懂公司內部的事,見狀便開始享受晚飯。等他們聊完,他也吃得差不多了,懶洋洋地坐在椅子裡,吃著餐後水果。
感覺鋪墊得差不多了,程向黎問道:“聽然,方便加個好友嗎?”
“我就不必了吧,不是都在一個群裡嗎?”江聽然婉言拒絕。
程向黎平淡地一笑,又把目光投向宋喻明:“宋醫生呢?”
“我?”宋喻明驚訝地反問,“程機長,我是真的不太方便。大家工作這麽忙,就算加好友也聊不上幾句。”
“是啊,”沈曉莊也幫他解圍說,“喻明已經有未婚夫了,突然認識程機長這樣英俊帥氣、事業有成的同齡人,產生誤會就不好了。”
“原來是這樣。”程向黎的笑容凝固,眼神晃了幾下,“我以為宋醫生忙於工作,還是單身呢。”
宋喻明微微頷首,解釋道:“我和先生從小就認識了。”
“那恭喜了。”程向黎沒有再糾纏下去,體面地結束了對話。
晚飯散場後,大家各自下樓取車。宋喻明和他們告別後,往停車場東邊走去。
程向黎跟在他後面,直到走近停車位,兩輛並排停在一起的車同時亮燈,宋喻明才發現自己身邊的奔馳e300是程向黎的。
沒想到這個人看起來精明世故,開車倒是很低調。
宋喻明心裡想著事,眼神不自覺地在他身上多停了幾秒。
程向黎從車裡取出一個東西,走了過來:“宋醫生,你的筆。”
這是那天急救時宋喻明順手給他的,受外力擠壓,筆杆凹下去了一塊。
宋喻明看了眼,擺了擺手說:“不用還我了,找個地方扔掉吧。”
反正這樣的筆,他家裡還有好幾盒。
“好,宋醫生慢走。”程向黎靠在車上,目送他的車開出停車場,鄭重地把這支報廢的圓珠筆收進襯衣口袋裡。
-
在繁忙的一線城市裡,晚高峰似乎沒有終點。半小時的車程,宋喻明走走停停,回家已經十點了。
家裡還是和往常一樣亮著燈,只是今晚劉澤辰桌上擺的,不是堆積成山的案件資料,而是他新到的無人機配件。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