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嗎?”程向黎瞥了眼窗外,淡淡道,“忘了。”
“每個人性格不同,好好配合才是關鍵。”方健也不拿他開玩笑了,畢竟他是這趟航班的責任機長。
“師傅說的是。”程向黎點點頭,繼續做起飛前檢查。
過了二十多分鍾,徐升回來了,匯報飛機沒有問題。程向黎又下去檢查了一遍,然後在EFB上簽字,通知乘務組上客。
客艙裡開始忙碌起來,下午五點三十,285名乘客登機完畢,艙門關閉。
程向黎按照地面頻率的指揮,把飛機滑到跑道外等待。
“東方737,可以起飛,跑道16右,地面風270,4米秒。”耳機裡傳來了塔台的指令。
“跑道16右可以起飛,東方737。”徐升複誦。
飛機進入跑道,也就到了最重要的起飛階段。程向黎將油門杆推動到40%,緊緊盯著儀表盤。
引擎的轟鳴聲逐漸變大,飛機開始加速滑跑。
徐升負責監控飛機狀態:“40 N1穩定。”
程向黎按壓TOGA電門,放在油門上手隨之移動。
徐升:“N1 TOGA.”
程向黎快速掃了眼PFD(主飛行顯示器):“證實。”
徐升繼續關注發動機儀表:“推力調定。”
“檢查。”
“80節。”
“推力保持。”
渦輪轉動、引擎轟鳴,飛機一路加速向前,很快就到了決斷速度。
“V1。”
程向黎的手從油門杆上收回,操縱飛機拉杆抬輪。
“V2。”
徐升:“抬頭。”
“正上升率。”
“收輪。”程向黎發出指令,飛機如同一隻高傲的巨鳥,迎著龍江機場的晚霞衝向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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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拆快遞的事,宋喻明和劉澤辰鬧得不歡而散。劉澤辰直到後半夜才回臥室,自己鋪了一床被子,睡在宋喻明身邊。
第二天早上,他們依舊沒有交流。宋喻明吃了頓簡單的早餐,開車去醫院。
其實今天他輪休,宋喻明本想和劉澤辰出去吃飯,然後找個場地飛無人機玩,但是因為賭氣,又一頭扎進了工作裡。
換好衣服,別上胸牌,宋喻明走進了病房。守在床前的家屬聽到動靜,起身迎接:“宋醫生來了?”
宋喻明點了點頭,順手取出一支筆:“我來和你們討論一下明天的手術。”
患者45歲,男性,兩天前在廠裡做工時被鍋爐水燙傷入院,目前情況穩定,已經完成術前檢查。宋喻明現在要和家屬確認削痂深度和供皮區的范圍。
“你的意思是,把他身上的死皮刮掉,再從好的地方植皮過來,傷口就能自己修複?”
“對,他的創面以深二度為主,燒傷集中在身體右側,自體皮比較充裕。”家屬說話有點口音,宋喻明邊寫邊畫,耐心地和他們解釋了半個多小時,“不用製備異體皮,手術成本相對低很多,預後情況良好,20天就可以出院。”
“那可太感謝宋醫生了。”
“不客氣,下午我來找你們簽字,有問題隨時和我說。”宋喻明交代完注意事項,退出了病房。
來到重症監護室,氣氛就不像之前那樣輕松了。
這是一位全身重度燒傷合並吸入性損傷的病人,入院當天就下了病危通知書。前幾天手術削去了部分痂皮,用最便宜的豬皮進行覆蓋。但家屬還是承擔不起費用,幾次提出要轉普通病房。
宋喻明過去的時候,他的妻子正站在門外探視。見醫生走來,她搓了搓手,強笑著和他打了聲招呼。
宋喻明嗯了聲,進去做檢查。術後病人精神沒有完全恢復,做了氣管切開,靠機械通氣輔助呼吸。
今天他帶的住院醫生不在,宋喻明自己動手記了一遍數據,詢問值班護士昨晚的情況。
看著一連串的數字,他感覺情況還是不太好。
燒傷學裡有個簡單的公式,存活率=100%-燒傷面積。重度燒傷的患者失去了皮膚的保護,很容易造成感染,腎髒、心臟等器官的負擔也很大,極有可能導致膿毒症和多器官功能衰竭(MOF)。
走出病房,他對家屬說:“尿還是有點少,今天再查下腎功和血生化。”
病人的妻子點點頭,看著床上被紗布包裹的丈夫,突然問:“大夫,你和我說實話……他這種情況還有必要看下去嗎?”
宋喻明心裡頓了下:“你的丈夫年紀不大,也沒有其他疾病,存活希望還是很大的。”
“那活下來之後,他還能站起來、還能繼續工作嗎?”
宋喻明的目光透過玻璃轉向病房:“至少需要三個月時間吧。”
“這可怎麽辦啊……”女人抹了把臉,小聲嘀咕道,“我們還有兩個孩子,靠我一個人,誰都養不活。”
“你別擔心,我會盯住他的。”宋喻明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如果情況有好轉,我馬上安排你們轉到普通病房。”
“好吧,謝謝醫生。”女人紅著眼眶朝他點頭,沉默地轉身離開了。
走廊盡頭,清創室裡發出一聲聲淒厲的嚎叫,今天當班的醫護在幫病人換藥。
宋喻明目送她走進電梯,聽著身後傳來的聲音,默默把筆收進胸前的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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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10個多小時的長途飛行,當地時間早上7點,程向黎駕駛著B787-9順利落在了墨爾本機場的跑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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