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信邪,摔倒了爬起來再試,然後再摔。反覆折騰了十幾下,終於忍不住坐在了冰面上。
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
杜清劭愣了下,趕緊起身滑到場邊,故作鎮定地按上刀套,順著指示牌往通道走去:“我去上個洗手間。”
確認離開了他們的視線後,他加快腳步走到了廁所,半倚半靠地撐在水池的大理石板上,接水洗了把臉。
吐不出來,只是難受。
“操!”他從沒感受過如此的不安和煩躁,狠狠地跺了腳地面,抬頭看向鏡子中的自己。
從脖頸到臉頰都微微泛著紅色,就連眼角也因為發燒而漲紅,像個吃不到糖憋眼淚的小屁孩。
他又踹了腳洗手池下的水管,聽到身後有動靜,警覺地再次抬頭——目光和鏡子裡那隻毛茸茸的金色不明生物撞了個滿懷!
說金色不明生物是因為他穿得一身黑,落在暗處根本看不清。
杜清劭是通過發色認人的:“Lumi·Varis?你怎麽在這兒?”
他輕輕應了聲嗯,等了幾秒,似乎沒有回答第二個問題的意思。
“我問你話啊!你來幹什麽?”杜清劭現在根本不想見他,想起之前發生的種種,像是找到了發泄的出口,把這幾天積攢的煩躁都一個勁兒扔到了他身上,“操,是不是葉飛鴻給你打的電話?我告訴你,勸我退賽的話就現在就可以走!我不會退賽的!死都不會!”
他連著說了一大堆,卻沒注意到洛銘早就泛紅的雙眸。空氣安靜片刻,只聽小美人吸了吸鼻子,輕聲道:“對不起……”
第29章 西學東漸(二合一更)
此話一出,房間裡又安靜了下來。杜清劭眯起眼,上下打量他一番,反問:“對不起什麽?”
他喉嚨還腫著,聲音比往常低沉,透出一股莫名的疏遠和質疑。
洛銘低頭錯開他的眼神,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比賽已經很辛苦了,還要為了我的事情勞神費心。如果不是因為我,或許會休息得更好。”
說到後來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就連語法都混亂了。被燈光一照,像博物館裡供人觀賞的陳年工藝品,精致、高貴,又充滿易碎感。
突如其來的卑微是杜清劭最討厭的模樣。
不過知道了事情來龍去脈,倒也沒這麽嫌棄了。他動了下嘴唇,控制住把眼前這個傻子罵醒的衝動,換了個比較溫和的措辭:“這件事我從來沒有怪過任何人,如果你只是為了道歉,可以立刻、馬上回去了。”
得到肯定答覆,洛銘鼓起勇氣和他對視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半步,堵住了衛生間的出口。
“你到底想幹什麽?”他也往前走了幾步,反將他逼入牆角,“我不喜歡別人騙我。”
“我只是單純地擔心你。”
“誰告訴你我發燒了?”他不依不饒地追問。
“我……”提到這個問題洛銘明顯吞吐許多,欲言又止地吱了一聲,正當兩人僵持不下時,走廊上傳來了熟悉的交談聲。
“還好沒暈在廁所裡,這麽久都沒回來,真是急死人。”葉飛鴻和潘立書找了過來,看到同樣站在門口的洛銘,話風突變,“老師,你也在這兒!?”
這個反應不像是演戲,杜清劭特地盯著葉飛鴻看了十多秒,問道:“是你把他喊來的?”
兩人紛紛搖頭否認,潘立書上前小聲說:“他畢竟只是你的編舞老師,還有病在身,我們總不至於自私到讓他為了你連夜趕來吧。”
那估計是工作人員說的。杜清劭沒好氣地回頭睨了眼,順手挑起他胸前掛的證件。
和上次那張不一樣,看起來像德文,他只能看懂蘇黎世這個單詞,氣鼓鼓地罵了句:“我靠,你怎麽到哪兒都能弄到證?”
洛銘任憑他抓著脖子上的繩子,不置可否。杜清劭對現在的情況感到頭疼,不想再費腦子深究下去,難得一次選擇放棄,錯開身往冰場方向走去。
“你還想繼續練?”葉飛鴻瞪直了眼。
“我體溫退得差不多了,別管我。”
洛銘見狀趕緊追了過去,輕輕地拍了下他的肩:“Du,我覺得現在你還是得聽教練的話……”
“夠了,閉嘴!”不等他說完,杜清劭直接轉身拍開了他的爪子。原本只是輕輕一碰,對方卻像是被卸去了全部力道,直直摔向地面,發出了誇張的聲響。
其余兩人面面相覷。
“我靠,你碰瓷吧!”他也目瞪口呆,在教練吃人的目光下強行解釋道,“我還在發燒,哪有這麽大的力氣?就是他碰瓷!”
大概這一摔又勾起了洛銘不好的回憶,他耷拉著腦袋半跪在地上,遲遲沒能起身。杜清劭又仔細看了眼,見他另隻手捂著胸口,身體也開始輕微地顫抖起來。
“你的病怎麽說來就來?順豐快遞都沒你及時。”他嫌棄地特地用英文罵了一句,身體卻誠實地蹲了下去,撩起他的下顎,試圖觀察臉色。
洛銘的瞳孔有些空洞,濕熱而倉促的鼻息噴在他的手指上,像是在極力克制什麽。感受到杜清劭的存在,他還下意識把大半的重量挪到了他身上。
這個舉動讓沒心沒肺的小崽子生出一種莫名的責任感,拍了拍他的肩:“需要吃藥嗎?”
他在喉嚨裡嗚咽了幾聲。這次杜清劭沒有直接伸手,先觀察了一下,看到羽絨服側面的小圓柱體,精準地從口袋裡摸出了小藥瓶。但這裡是公共通道,還沒來得及擰開瓶蓋,身後就有人路過,關切地詢問情況。聽到別人的聲音,洛銘似乎更加害怕了,緊緊把自己縮成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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