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過來了?”寒震傑從文件裡抬起頭,又說,“新聞說你出差遇到危險,有沒有受傷?”
“沒有,”寒深說,“我過來是要向您稟報一件事。”
寒震傑取下眼鏡捏在手裡:“什麽事?”
寒深沒說話,他走到寒震傑面前,雙膝一彎,竟是直接跪在了寒震傑面前。
寒震傑一言不發地看著這一幕,身體仿佛雕塑般凝固,只有手中眼鏡發出輕微的顫抖。
寒深從公文包裡拿出一摞摞文件,說:“這是我名下的股票,公司,房產,理財帳戶。我現在自願交出,您可以決定過戶給任何人。”
這是他最驕傲的孫子,親手養育的繼承人,參與集團眾多決策的領導者。
現在卻以這樣一幅樣子跪在他面前。
寒震傑克制著自己的呼吸:“你這是什麽意思?”
寒深向他磕頭,又說:“我很感謝爺爺您對我的培養,但很抱歉,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繼承人。是我辜負了您的期望,我自願歸還我獲得的一切。”
寒震傑雙手猛地收緊,仿佛虯結的老樹根抓住手中的文件:“你、你當真不要?可為什麽?”
“因為我不能和女人結婚,替寒家開枝散葉,”寒深抬頭看向寒震傑,一字一句,“爺爺,我喜歡男人。”
第49章
高芷盈在院子裡種花,收到管家消息就趕了回來,卻沒想到還是沒趕上,寒深來去匆匆,連口水都沒喝就離開了。
高芷盈走到書房,問寒震傑:“小深回來有什麽事?”
寒震傑卻只是呆呆坐在椅子上,疲態盡顯,仿佛瞬間蒼老了好幾歲。
二人做了大半輩子夫妻,高芷盈也極少見強勢的丈夫露出這樣的神情。她走到桌前,拿起上面的資料。
寒震傑終於開口:“他剛才向我下跪了。”
高芷盈愣了愣,又聽寒震傑說:“寒深那麽驕傲,除了父親去世守靈,這輩子再也沒跪過誰。”
寒震傑雖然嚴厲,但不會在人格上打壓子女。
他們教育子女自尊自愛,自重自強。寒家子女眾多,競爭激烈,但無一人卑躬屈膝,曲意逢迎。除了家族的基本傳承,大家想得到什麽,全是各憑本事。
寒深更是競爭中的佼佼者,骨子裡就帶著驕傲自信。
可現在,這麽驕傲的人卻在他面前下了跪。
那是因為他所求的,是比家族繼承和他的尊嚴,還要貴重的東西。
寒震傑閉上眼,疲憊地呼出一口氣。
他強勢了大半輩子,習慣性掌控一切,卻第一次感到如此深刻的無力感。
桌上這些資料高芷盈越看越心驚,又問寒震傑:“他為什麽要把這些財產交出來?”
寒震傑睜開眼睛,神情複雜地說:“他說自己喜歡男人,不能結婚,不能繼續做集團繼承人。”
“那也用不著這樣啊!”高芷盈叫了起來,“都是一家人,什麽事情不能商量?非得做到這種程度?”
寒震傑沉默半響,緩緩說道:“或許,是我們看低了他的決心。”
·
最近季然發現,寒深出現在辦公室的情況明顯多了起來,除了上市項目外,他還讓Asher把其他工作送過來處理,直接把這邊當了辦公地點。
或許是因為有寒深坐鎮,團隊裡的大家都安心了許多。
在這樣的氛圍下,舉報相關問題也一一解決,很快就到了二次上會時間。
終於在九月底,上市委員會報送材料至證監會注冊,隨後證監會官網顯示,合成智能首發二次上會通過表決。
成功了。
至此,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辛苦一年的項目,終於在此刻塵埃落定。
晚上客戶定了慶功宴,季然結束工作和同事們一同前往。同行的都是同一批入職的管培生,這又是他們參加的第一個項目,難免感觸良多,落座後嘴巴就沒有停。
“終於過了,不然我真的要哭了。”
“我恨,一來就遇到這麽困難的項目!”
“太不容易了,我高考時都沒這麽拚過。”
“大家都辛苦了,”李初曜舉杯,“來,咱們走一個。”
季然也舉手和大家碰杯,因為開心,他今天也願意喝酒。
喝了一輪,李初曜拍了拍季然肩膀,說:“等會兒我們去給S哥敬酒,一起唄。”
季然沒反應過來:“S哥?”
李初曜笑:“寒深總啊。”
季然:“……”
這外號取得。
“我外號取得好吧,”李初曜說,“多親切好記,也非常符合寒總的氣質,他一看就是個S。”
“噗——”
季然一口水嗆進了喉嚨裡。
不遠處,寒深和大老板們坐在一桌,不知是不是聽見了他們的談話,抬眼看了過來。
他穿著一身禁欲的黑西裝,五官俊美,氣場強勢,倒是真有幾分那樣的氣質。
季然又想起李初曜說他S,漲得滿臉通紅,咳得更厲害了。
“要不要這麽驚訝?”李初曜一邊抬手幫他順氣,一邊說,“開個玩笑而已,你也太純了吧。”
“不是純不純的問題,”季然終於緩過神來,滿臉通紅地說,“你敢這麽叫老板,你也不怕他罵你。”
“我這算什麽,”李初曜抬了抬下巴,說,“喏,你看那邊,有的是人比我更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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