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寒深聲音很溫柔地說,“只要你願意。”
季然呆呆地看了他好幾秒,突然轉身衝進臥室,過了一會兒,又抱了個枕頭跑出來。
寒深愣了愣:“你這是幹什麽?”
“我睡沙發啊。”季然很開心地靠著枕頭,把自己縮進了被窩裡。
沙發寬大,完全可以容納季然。但寒深還坐在另一邊,季然於是曲起膝蓋,盡量不讓自己碰到寒深。
寒深隔著毛毯戳了下他腳指。
季然難以置信地抬起頭,聽見寒深說:“去床上睡。”
季然一動也不動:“這裡就一張床,總不能讓你這個主人睡沙發吧。”
寒深:“現在你才是這個房子的主人。”
季然才不聽,寒深這麽高,又這麽大,睡沙發半夜都要滾下來。
他繼續說:“而且我不喜歡大的床,小一點的地方會讓我更有安全感。”
他從小就睡慣了小床,宿舍的上下鋪,出租屋的單人床,驟然躺在一米八的大床上,他覺得周圍一片空空蕩蕩,怎麽也填不滿。
“真不去?”寒深問。
季然很固執地搖頭。
寒深便再抱了床被子丟到沙發上,叮囑季然晚上別感冒了。
季然抖開被子,開心地縮進了被窩。
他是笑著入睡的,但有些奇怪的是,他睡著後夢見了媽媽。
季然夢見自己小時候發高燒,媽媽背著他走了十裡山路去鎮上治療。
他那次燒得很嚴重,到了醫院後醫生說要輸液,季然第一次輸青霉素,做皮試的針刺破他皮膚,他手腕內側鼓起一個小包,痛的要命。
但因為媽媽在,所以季然全都忍了下來。
冰涼的液體匯入他血管,季然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再次醒來,他退了燒,還在床邊看見媽媽。
哪怕已經過去了很多年,童年的記憶大多模糊不清,這一幕卻依舊清晰地留在季然腦海裡。
那時候正是夏天,風把樹葉吹得沙沙作響,醫院牆壁老舊,泛著各種陳年老漬的黃。
沒有關窗,於是有風吹了進來。
媽媽就坐在床邊,抓著他沒輸液的那隻手,見他醒來,很開心地說:“你醒啦?你剛才嚇死我了。”
季然用力點頭,曾一度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
可後來媽媽外出打工,又和爸爸一起生下了弟弟……他們在新的城市生活,偶爾想起老家的大兒子,也只剩下冷漠和嚴厲。
發燒很難受,但對季然來說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他曾絞盡腦汁,把自己過去20年記憶反覆搜尋,卻再也找不出第二幕類似的場景。
當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積攢,季然了解到這是原生家庭的傷痛,他也曾一度想要做出切割。
可偏偏又存在這這種溫馨的片段,讓季然覺得父母還是愛他。
又或者,他們曾經愛過他。
可這種愛就像是沙裡淘金,他和淘金客都相信下面有,於是他們拚命地挖啊挖,可是卻怎麽挖也挖不到……
後半夜,寒深突然聽見客廳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季然做了噩夢,他發出一陣陣痛苦的囈語,汗水把頭髮都打濕了。
寒深打算叫醒他,他剛碰到季然肩頭,季然卻一把抓住他的手,開始喊他媽媽。
寒深身體有片刻僵硬,但終究沒有掙脫季然。
不過這樣的情況並沒有持續太久,可能意識到向母親求助並沒有作用,後來季然連媽媽也不喊了。他松開寒深的手,咬住下唇,無助地蜷縮起身體。
不想讓他傷害自己,寒深把手伸進季然嘴裡。
季然卻沒有咬他,他腦袋小心翼翼地貼過來,像貓咪一樣蹭著寒深的手心。
·
季然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躺在臥室的大床上。窗簾被人拉上了,只有縫隙裡透出一絲光。
季然動了動身體,不太想起床。
他睡得太舒服了,精神懶洋洋的,渾身骨頭都睡軟了。
可惜還有工作,季然伸了個懶腰起床,在床頭櫃上找到了自己手機。
鬧鍾被人關了,時間已經是早上11點。
床頭櫃上擺著一張手寫卡:放你一天假,記得好好休息。
第26章
季然又重新躺了回去,而且,這是寒深睡過的床。想到這裡,季然心臟就感覺一陣酥麻,像是被人輕輕捏住了。
被窩裡還留著寒深的味道,是季然聖誕節送的那款香水,不過味道已經很淺了。季然夾住被子吸了吸,在床上滾來滾去。
突然間,他後背撞到一堵又大又軟的東西,非常有彈性。
季然僵了一瞬,連呼吸都放輕了,他腦海中冒出一個詭異的念頭,心道寒深不會在床上吧?
季然打開窗簾一看,卻發現床上放著個巨大無比的虎鯨玩偶,比季然還高,還要大,摸起來手感非常好。
他隱約記得昨晚收拾時沒看見這個玩偶,季然摸了兩下就不敢再碰了,拍了張照片發給寒深。
[Julian]:這個是您落下的?
[Samuel]:給你的。
[Julian]:謝謝,但是為什麽……?
[Samuel]:你不是說睡大床沒有安全感?你可以把它當成安撫玩偶。
安撫玩偶?
季然愣了下,有些茫然地看向這個大家夥。
虎鯨臉頰側對著他,嬌憨中帶著一股凶氣,凶萌凶萌的。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