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精神共鳴的豐盈,但他也明白不是人人都是寒深。
他能明白虎鯨想透過他補償誰的心情,但虎鯨想給他的東西太貴重,也太普通了。沒有任何感情傾注,於他而言只不過是可以隨手轉賣的物品。
他也不想承受這種莫名其妙的寵溺。
虎鯨為今天的約會準備了很久,提前預定了米其林餐廳,帶著季然去購買裙子,又高價從別人手裡買走了風景最好的酒吧位置,可他發現季然還是不開心。
季然坐在露台旁,大部分時間都在看夜景,偶爾會低頭喝一小口酒,不怎麽說話。他眼睛很黑,不笑時有一種很深的沉靜。
虎鯨其實是知道的,知道季然真正渴望什麽,知道什麽才能讓他心潮澎湃。
季然和他一樣,他們都嘗過了靈魂交融的滋味兒,嘗過和他人在感情上深度契合,曾一度感受過這種最極致的歡愉。
一旦體驗過這種滋味兒,別的體驗對他們來說就不過爾爾。
他知道季然喜歡什麽,但也無比清楚地認識到,他早已沒有立場和季然展開那樣的關系。
所以他和季然進行了一場普通的約會,開豪車去接他吃飯,帶他購物,消費,他死死地圈住自己,隻得妄圖用金錢彌補季然的遺憾。
可虎鯨知道,自己失敗了。
季然完全沒有被他打動,或者說彌補。
冬末空氣還有些冷,虎鯨吐出一口白氣,問一旁的:“怎麽樣你才會高興一點?”
季然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說:“抱歉,我的狀態影響到你了?”
虎鯨說沒有,又說:“我只是覺得你不太高興。”
“沒有啊,”季然說,“我現在過得挺好的。”
這是季然的真心話,他現在家庭和睦,生活平靜,工作困難也在逐一解決,還偶爾能抽空拍視頻,他很滿意這種生活狀態。
季然想了想,突然反應過來:“是不是我太無聊了?”
人們都喜歡年輕快樂的男孩女孩,他以為虎鯨也是如此。可他確實做不到一直這麽快樂,積極。大部分時間裡他都很安靜,寡言少語,顯得有些無趣。
虎鯨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和季然說了聲對不起。
季然很茫然:“你為什麽要道歉?”
虎鯨卻什麽也不說了,竟又說了聲對不起。
季然沉默了幾秒,突然明白過來,虎鯨覺得季然不高興,但其實是虎鯨自己不開心,把這種心情投遞在了他身上。季然都敢直接露臉,虎鯨卻隻敢裹成這副模樣和他見面,現實中估計也過得很壓抑,很不開心。
季然稍微有些同情他,不過他和虎鯨的關系很淺,也沒有什麽刻骨銘心的經歷,推測虎鯨可能在透過他對別人道歉。
“需要我安慰你嗎?”季然說,“要我怎麽做,你才會高興一點?”
虎鯨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想抱你一下。”
季然:“可以。”
虎鯨:“可能會不太溫柔。”
季然:“那也沒關系。”
虎鯨於是抱住了他。
剛開始虎鯨的動作很輕,直到他確定季然不會反抗,這才逐漸加深了力度。
壓力增加的感受很明顯,漸漸的,季然胸膛完全和虎鯨胸膛貼在一起,肩膀也被禁錮得徹底,連呼吸都沾滿了虎鯨的氣息。
有些太緊了,季然感覺快要喘不過氣來,可他發現男人的力道還在逐漸收緊。
“虎鯨,”季然小聲喊他名字,“輕一點兒,我有點兒難受。”
虎鯨便停了下來,問他:“要我放開你嗎?”
季然猶豫了一會兒,覺得也不是完全無法忍受,於是又說:“你稍微松開一點點。”
虎鯨松了些力氣,季然終於感覺舒服了一些。
虎鯨身體很寬大,抱起來的滿足感特別強,體溫也稍高,摸起來熱熱暖暖的,感覺像是在家裡抱著虎鯨玩偶。
季然說:“我家裡也有一個虎鯨玩偶,別人送的。”
虎鯨把腦袋埋在季然脖子旁,聲音很低地“嗯”了一聲。
季然:“你不驚訝嗎?”
虎鯨就說:“驚訝。”
他嘴唇挨著季然脖子,說話時的呼吸噴灑在季然皮膚上,有些癢。
“騙子,”季然笑了下,又對他說,“你稍微離我遠一點。”
虎鯨說好,稍微退開一厘米,果然隻遠了一點點。
季然本想狠心推開他,可又感覺虎鯨有點兒可憐。於是他抬起右手輕輕拍他後背,很溫柔地說:“沒關系,總會過去的。”
身體再次感到壓力,虎鯨把季然抱得更緊了。
是的,總會過去的。
寒深又想起自己上次和季然散步,只是一場散步而已,季然就那麽高興。
可現在他做了許多事情,依舊沒能讓季然露出那種表情。
寒深突然意識到,或許季然再也不會用那種憧憬的目光看他了。
終有一天,季然眼裡不會再有他。
年輕時的經歷或許刻骨銘心,可季然才21歲,那麽年輕的年紀,生命中還有無數美好要發生。三五年後,或者等季然到了他這個年紀,估計連他的模樣都記不清了。
一切都會過去。
季然還會快樂,但讓他快樂的那個人,卻不再是寒深自己。
虎鯨松開了季然,聲音很沉地說:“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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