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煙對自己說。
拋錨的車在哪裡停下,顏煙不清楚,他憑直覺走,沒開導航,遇到岔路就轉向,走到死路就退後。
約摸十幾分鍾,顏煙走到一條明亮街道。
街道裡小店很多,顏煙隨便走進一家餐館,點了份海鮮面與蚵仔煎的套餐。
將近十點,店裡依然熱鬧,很多旅客。
海鮮面味道鮮美,熱騰騰,下肚之後讓整個身子都發暖。
他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細嚼慢咽,而不是在短暫的飯點狼吞虎咽,三明治嚼幾口便吞下肚,為圖方便,只是果腹。
吃到一半,顏煙已經撐了,但他不想浪費,暫停休息一會兒,把剩下的蚵仔煎一並吃了。
因為現在不吃,以後或許再無機會。
結帳時,餐館老板熱情地問:“小哥,你來島上住幾天?”
西島的紫外線光照強烈,島居民在外曬久了,多是小麥膚色,晚上也不怕風大,穿個背心都嫌熱。
像顏煙這樣穿著外套擋風的,一看就是遊客。
他要住多久?
顏煙也不知道,隨意答說:“半年。”
“住這麽久?”老板驚訝,“這裡你住兩個月就能摸透,住半年不怕無聊?”
顏煙搖頭,問道:“有沒有打火機?”
老板給拿了個打火機,順口問:“要什麽煙?”
“味道淡的就好。”
一盒煙,打火機,還有一張多余的傳單。
“小哥,岸邊有篝火晚會,如果感興趣,你可以去看看,今天是最後一天,說不定會放煙花,很漂亮的。”老板說。
“我記住了,謝謝。”顏煙順手拿起傳單,看向紙上的圖字。
出餐館時,手機震了震。
辛南雨給他發了條微信,詢問他大概什麽時候回去。
顏煙差點忘記,民宿只有辛南雨一個人,也沒有值班的前台,為了安全,晚上估計是要鎖門的。
緊接著,辛南雨發來第二條微信。
【辛南雨:對了,顏先生,今晚有篝火大會,您感興趣的話可以過去看一看,我把定位發給您。】
定位離他所在之處不足五百米。
【顏煙:謝謝,我看完後回去。】
【辛南雨:好的!到時候我去接您?】
【顏煙: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
跟著導航,顏煙往海邊走,穿過崎嶇的小巷。
隔著百米,火光映天,人聲鼎沸。
顏煙到達時,沙灘上多數人舉著火把,各自聚在幾堆篝火旁,跳著轉圈。
音響裡正放著電子樂,節拍極快,震耳欲聾。
這種場面,顏煙只在視頻裡見過,看著前方泱泱的火,感到茫然無措。
他隻拍張照留念,站在遠處看看就好。
顏煙本這麽決定。
但這種氛圍容易煽動情緒,興致高的瘋起來,看見誰落單,就算不認識,也忍不住將人拉進去一起跳。
兩個穿著校服的初中生,看見顏煙一個人,也不先問,直接牽起他的手,尖叫著往人群外圍跑。
不過顏煙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兩人衝刺途中,陸續拉了幾個人加入隊伍,增加慣性,一起向前衝。
離篝火越近,熱浪越強,燃燒的煙味嗆鼻,再加上太多人舉著火,一晃一晃,並不安全。
顏煙並不想待在火把中,趁著隊伍到達人群,那兩人松開他的手時,轉身折返。
然而,他身後的人舉著火把,正在靠近,未料到顏煙會冷不丁改向,來不及收回。
火焰太近,滾燙的浪差點燒著眉毛。
電光火石間,顏煙側身往旁邊躲,堪堪躲過火時,被一股力揪住衣領,拉了出去。
有驚無險。
火靠近的那刻,顏煙很冷靜,有自信躲開,卻在聞見佛手柑的氣味時,心漏跳半拍。
段司宇戴著黑色口罩,只露出眉眼,眉頭緊蹙,似乎氣得不輕。
顏煙揮開段司宇的手,垂頭往前走,避免和那雙俊麗眼睛對視,哪怕只有一秒。
“你不想進去,就該在他們拉你的時候拒絕,而不是等進去了再離開。”段司宇的聲音悶在口罩裡,比平常冷。
顏煙加快腳步,“我不用你......”
“你想說什麽?你不用我救,你自己能躲開,不需要我在你面前當英雄。”段司宇追上,拉住顏煙的手臂,幫他說完後面的話。
顏煙停住,靜了片刻,低聲說:“......你知道就好。”
段司宇動了動唇,想說話,可喉嚨像被扼住,發不出一點聲音,因為不知道下一句該說什麽。
話題走到死胡同。
就像他們分手前的那半年,段司宇伶牙俐齒說五句,顏煙不鹹不淡回一句,難以溝通。
段司宇沒想過要分手,但不知道從何時起,他們之間的矛盾愈來愈多,到最後轟然倒塌。
在哪一刻出了問題?
段司宇無數次回望,找不到原因。
還是說愛情的本質是隕滅,所有人都會這樣,熱戀,冷卻,從某一時刻起開始厭倦,最終形同陌路?
段司宇不信。
因為他從沒有厭倦過。
砰——!
幾簇煙火升上高空,盛放,散作金輝色的蒲公英。
聞聲,顏煙仰頭,頃刻後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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