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次,顏煙夜半發作驚恐,在外躲進洗手間獨自忍受,他全都缺席。
顏煙離開的決定是否正確?
他不知道。
但他想不出更好的選擇。
如果那時他察覺,也只會用“歪門邪道”去解決,而後加速情況的惡化,讓顏煙走向比末路更可怕的境地。
因為他太傲,聽不進任何勸告。
或是因第一句就承認了“嫉妒”,這最為嚴重的錯誤,再承認其它痛苦與陰暗時,顏煙反而愈發平靜。
用當“救世主”來緩解自卑自厭,再或是不顧明日頹廢地活,末路途中的樁樁件件,都比“嫉妒”程度輕,所以顏煙坦然承認。
段司宇聽了會難受。
顏煙知道,索性語氣輕松,“是我太要強,有意隱瞞,所以你才無法察覺。”
痛苦的人主動攬責任,倒過來安慰,還為他找借口。
做救世主,一痛苦發作就用捐助緩解,幾乎存不下錢。
五萬。
不過是默認卡單筆轉帳的限額,段司宇隨手就能轉。但這個數字,卻是顏煙離開滬城時,全身上下所有的存款。
客觀上,五萬不算少,他被趕出家的第一年,除開設備,一整年的吃穿用度,也隻敢花這麽多。
可顏煙好幾年的薪資與獎金,上百萬,最後就只剩這麽一點。
捐了多少次?痛苦有多少次?顏煙要怎麽生活?段司宇無法想象。
心口抽搐地疼。
段司宇摟緊顏煙,“你住的地方,帶我去看看。”
心疼的難忍與乞求。
顏煙一愣,趕緊解釋:“我住的地方很好,房東重新裝修過,交通也方便......”
聲音漸低,而後靜止。
段司宇能輕易查到住址。
顏煙意識到,就算拒絕,段司宇仍會自己去,最終獨自承受愧疚。
“明天再去吧,”顏煙隻好妥協,“去了也只能在樓下看,別進門打擾。”
“我知道。”
不用顏煙帶路,段司宇確實知道住址,但那只是地圖上的經緯照片,與親眼所見完全不同。
這裡,比他們在北城的第一個住處,還要破舊。
唯一的安慰是,得益於周圍的綠化,房子雖舊,但只要打開窗,就能望見盎然的綠意生機。
兩人在樓下轉一圈,走過顏煙曾經通行的路,再回到酒店,不約而同沉默。
顏煙沒敢再說“真的不舊”,因為段司宇面色沉靜,似難以接受。
然而,段司宇想的倒不是房子,而是在思考,怎麽才能讓顏煙接受他的錢。
手術後,顏煙靜養,沒有多余的花銷,也不找他要錢,若不是終於坦白,他真的以為對方還有存款。
若是別人,他隨便轉,根本不在乎。
但顏煙不是別人,是他清高的月光。
乾脆以辛南雨的名義轉錢,就說是民宿一半的利潤。
但隻一瞬,這想法就被否決。
因為這是靈光,是無法解決根源的偏方,而他已發過誓,不再使用任何歪門邪道解決顏煙的問題。
沉默良久。
段司宇深呼氣,做好準備問:“現在,你帳戶裡沒有錢?”
顏煙垂眸,半晌才低聲回應,“嗯,不過你不用......”
“我先借你,”段司宇及時說,“等你恢復好了,工作之後如果想還,可以到時再還給我。”
“......好。”
他們都心知肚明。
這只是個說辭。
恢復與工作遙遙無期,錢也不用還。
但顏煙沒法拒絕,因為段司宇已經在找借口,隻為照顧他的自尊心。
卡裡陸續轉入60萬,相當於顏煙工作第二年的薪資與獎金,一個尚能接受的數字,不多不少。
回到北城,段司宇不動聲色觀察,看顏煙是否有消費。
答案是依舊沒有。
顏煙的生活簡單,除開吃喝睡及與他相處外出,每日就花一小時看看論壇平台,爬點代碼隨意改改,唯一的消費便只有話費。
對方不花錢,段司宇也不能逼迫,只能觀察,私下去詢問肖卓。
仍是那兩個頑疾,病與高自尊。
身體狀況能養好,而過高的自尊也已在改善,顏煙肯接受他的照顧,就是最好的證明。
可段司宇仍心焦,怕這改善過程持續太久,一年兩年,他能接受,若五年十年,顏煙還是這樣,他不能想象。
心焦時,運氣便會犯衝,壞事扎著堆來。
解約一事,品牌方一直態度曖昧,拖延,葉思危吃幾回閉門羹,正找關系解決,對方卻忽然官宣段司宇是新的代言人。
官宣在晚上,熱搜一下衝到頂,品牌方刻意為之,還有帳號帶節奏。
不到一小時,工作室這方沒及時轉發回應,風向便朝著負面發展,說段司宇“要價高,合作態度卻差,既要又要,吃相難看”。
夜半炸雷,葉思危急得焦頭爛額,先撤熱搜壓熱度,聯系宇億夢,再直奔兩人住處,顧不得人是否在休息。
“完了,真完了!”
一進門,葉思危就高吼,“我早說讓你收斂脾氣,你不聽,現在真踢到鐵板了。你這回要麽認命服軟,要麽付高倍的違約金,和平解約是不可能了。”
“安靜,”段司宇蹙眉提醒,“他剛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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