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志恆好想大聲反駁,不是。不是這樣的。
他怎麽會害宋星霖呢?
他只是想懲罰宋星霖而已。
他只是想一輩子都把宋星霖困在身邊,讓宋星霖慢慢去還清那些欠他的情而已。
一直以來他都只是這樣想的,這怎麽會是害了宋星霖呢!
可是他的疑問和他的申辯,沒有人能聽到,陸志恆也不知該對誰去訴說。
他想,等宋星霖醒了,他或許可以問問宋星霖:
你覺得是我害了你嗎?
要是可以,陸志恆還想順便回答宋星霖出事前吼出的那個問題——
他想告訴宋星霖,其實我沒有那麽恨你。
我也沒有想要在大庭廣眾下羞辱你,踐踏你。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太討厭別的男人覬覦你,也太想讓全世界知道,你是屬於我的。
所以你,可以原諒我嗎?
可是這所有心聲,所有懊悔,陸志恆都只能默默藏在心裡。
因為沒過多久,醫生就告訴他:
宋星霖雖然暫時脫離了危險,可何時能清醒過來恢復自主意識,仍是未知。
隔著玻璃,陸志恆目光渙散地看著宋星霖蒼白的面容。
曾經在這個世界所向披靡、自以為無所不能的他,這一次,是真的無能為力了。
他如今能做的,就是給宋星霖最頂級的陪護,花重金請最頂尖的醫生一起會診,然後將宋星霖好好保護在這個病房裡。
要不是林皓勸誡他,說日子總還要繼續,陸志恆甚至都想過乾脆也住來這裡算了。
於是當宋星霖度過危險期之後,陸志恆休整了一下,重新開始了工作。
只不過,他的生活也由此變成了兩點一線。
白天,他會繼續在集團裡做那個無所不能的陸總。
到了夜晚,他就會成為宋星霖病床邊,那個會時不時自言自語的傻瓜。
這樣的生活很規律,好像也沒有什麽不好。
只是看不到宋星霖戰戰兢兢的委屈表情,看不到宋星霖偶爾的執拗和叛逆,聽不到他清麗溫婉的聲音……
陸志恆終於發現,自己的生活裡,失去了太多色彩。
從前總為宋星霖感到煩躁,惱火,鬱悶,這些豐富的情緒,也跟著一並消失了。
從沒想過,能為一個人煩惱,原來是件這麽幸福的事。
可好在,陸志恆還是能每天看到宋星霖這個人,聽到他的呼吸聲就能讓陸志恆滿足。
實在耐不住的時候,陸志恆也會打開那個直播軟件,用另一種身份給宋星霖發信息:
【怎麽好久沒播了?】
【最近怎麽樣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希望你一切順利,也很想盡快看到你上播。】
因為不想讓外人打擾,所以陸志恆也用宋星霖的號碼給蔣俊偉發了信息,說自己最近要跟著陸志恆出國見家人,要麻煩蔣俊偉幫他請假。
蔣俊偉雖有疑惑,可他隻當宋星霖遇到了好事,也為他感到高興。
陸志恆覺得這也不算騙人。
等宋星霖恢復了之後,他是真的有這樣的打算。
根據醫生的建議,陸志恆錄了很多鋼琴曲,麻煩護士每天給宋星霖播放。
有時候陸志恆會坐在病床邊,陪著宋星霖一起聽。
看著宋星霖那張乖巧安靜的臉和緊閉的眼睫,陸志恆常常覺得,宋星霖只是睡著了。
畢竟這一年宋星霖過得太累了,也太委屈了。所以他想趁著這個無人打擾的機會讓自己躲起來睡個好覺。
等宋星霖睡夠了,一定會醒過來,然後紅著眼睛,繼續質問自己:
“陸志恆,你就那麽恨我嗎?”
陸志恆想,等到了那時,他就可以抱著宋星霖,堅定地告訴他:
“對不起。我不恨你。”
我真的,再也不想恨你了。
恨一個人,實在是太累,太累。
這一年,宋星霖過得累,過得憋屈。可是用冷酷和殘忍來武裝自己的陸志恆,又何嘗不疲憊,不難受。
只是陸志恆被那種自以為的怨恨裹挾得太深,深到他忘了,其實他是可以自己脫下這層武裝的。
陸志恆就這樣陪宋星霖度過了最艱難的半個月,除了陪伴宋星霖,對於其他雜事,陸志恆都沒有心思去處理。
根據醫生對於宋星霖身體各項指征的觀察,醫生表示,宋星霖是很有希望在兩個月內醒來的。
從不盲目樂觀的陸志恆,竟然也因為醫生的這番話充滿了希望。
然而陸志恆並不知道。
希望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是最容易破滅的。
這天,當陸志恆剛從會議室出來,程松就十萬火急般追上來告知他:
“陸總,剛剛宋先生心電圖有異常,醫院那邊說必須要轉到其他有更好設備的醫院進行手術。”
“因為只有十分鍾的車程,情況又很緊急,所以當時沒來得及通知您。”
陸志恆聞言立刻蹙緊眉頭,直奔電梯。
然而程松卻反常地拉住了他:
“可是等救護車到達那家醫院,原本應該躺在擔架上的宋先生卻……卻不見了。”
“不見了是什麽意思?”陸志恆猛地甩開程松的手,一拳砸到旁邊的牆上:
“說清楚!到底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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