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回來的時候需要再帶點夜宵嗎?”
“不用,”下午的奶油意面還沒消化殆盡,顧牧塵回復道,“還不餓。”
“好,那我很快就到啦。”
手機收起來的時候才意識到外面天色早就暗了,黑色的天空泛出一點點的藍,屋裡昏沉,他還在地上躺著,懶得動彈,直到響起了敲門聲,才扶著沙發站起來。
忘記告訴葉舟密碼了,也還沒錄他的指紋。
門開了,樓道裡的燈光一下子有些刺眼,葉舟手上提著個雙肩包站在那裡,一身黑衣,另一隻手背在身後,姿勢有些落拓不羈,眼底的笑卻很溫柔,正專注地凝視過來。
顧牧塵愣了下,以前見到葉舟的時候,對方幾乎都穿的淺色衣服,一股子的學生氣,他第一次見到葉舟穿黑色系,還是款式簡單剪裁得體的襯衫,顯出挺拔的優秀身段。
感覺都有點不一樣了。
草,這就是換了皮膚的魅力嗎。
“看傻了?”葉舟笑著揮揮手,從背後拉出一個綠色的氣球,“給你帶的禮物。”
氣球是青蛙的模樣,下端栓了繩,被直直地伸出遞到顧牧塵面前,那雙無辜又搞怪的黑眼睛和他對視。
顧牧塵頓了頓,沒接:“這是你沒賣出去的嗎?”
“是呢,”葉舟還特委屈,“上次我進了好多,但大家幾乎都只看不買。”
“行,謝了。”
顧牧塵伸手要接時撲了個空,葉舟笑眯眯地松了手,那青蛙氣球就輕飄飄地順著進了客廳,他腳扭著不好去追,有些無語地回頭,卻看到葉舟重新伸出胳膊。
“這才是送你的禮物哦。”
一枚小小的車軸草躺在對方白皙的手掌上,長長的青綠葉柄,四片小小的心形葉子聚在一起,很安靜的模樣。
葉舟輕聲道:“哥哥,這個象征著幸運哦。”
顧牧塵怔住,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好像的確因為去寺廟卻把腳扭傷,而有著隱隱的不適感,而這枚代表幸運和幸福的四葉草仿佛汪微涼的水,澆散了他心中的煩躁不安。
很小的驚喜。
顧牧塵接過,表面還不動聲色:“從哪兒扒拉的?”
“學校操場外面呢,”葉舟換好鞋子後把包直接利落地往前一扔,“來,我扶你進去。”
顧牧塵特矜持地把小臂放人手上,幾不可聞地點了下頭。
客廳的燈光亮起,葉舟指著自己的臉頰,“你剛剛睡覺了嗎,這裡有紅印。”
已經走出玄關了,顧牧塵摸了下側臉,剛剛趴地上打滾的時候好像壓著了,就沒怎麽在意:“躺著歇了會,你東西都帶過來了嗎。”
“帶來啦,”葉舟把顧牧塵放沙發上,“哥哥,我去洗下手哦。”
他輕快地去往衛生間,闔上門的瞬間抬眸看向自己的拇指。
有白色的浮灰,很淡,來自於三分鍾前的密碼鎖屏幕,如果不是仔細地揉搓,是感受不到那細微的滑膩。
水龍頭的涼水流下來,衝走了上面的痕跡,葉舟看了眼橙花味的洗手液,還是擠了一泵在手上,很認真地打上綿密的泡沫。
出來後,看到顧牧塵正在打電話。
似乎是和家人聊天,他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外面的萬家燈火,側著身,微微靠著窗,背影纖細挺拔,黑發下是白皙的一段脖頸,被松垮的浴袍遮蓋著,腰間用系帶隨意地綁出窄窄的一段腰。
葉舟乖乖地離得遠了點,席地而坐,等著對方掛電話。
顧牧塵沒避著他,左手還撚著那棵四葉草,聲音不遠不近地傳來。
“嗯,我知道……就當做是休年假。”
“真不用,就是扭了下腳而已……媽你能不能別笑了,你能不能對神靈有些敬畏!在寺廟裡崴腳是很常見的!”
那人似乎有些疲憊地抬起右手,揉捏了下自己的眉心:“知道了,我會給你拍照發視頻的。”
掛了電話後顧牧塵轉過身,衝坐在地上的葉舟頷首:“過來。”
葉舟很乖地站起來去扶著人,側著看對方臉上那近在咫尺的、尚未褪盡的紅印,垂下眸子笑:“要休息嗎?”
“這麽早,睡個什麽勁兒?”才八九點鍾的時間,甚至都不配稱之為夜生活的開始,顧牧塵懶懶地把胳膊放在對方肩上,“去書房,把這個小狗尾巴草做書簽。”
“……哥哥,”葉舟沉默著推開書房的門,糾正道,“這個是四葉草。”
“所有的小野草都叫狗尾巴,”顧牧塵已經在桌子後面坐下了,轉動椅子去書架上抽出一本書,“就這裡了。”
抽書的時候他沒想太多,只是找了最為順手方便的一個位置,拿出來才發現是有些發舊的綠色封皮,上面有著飽滿成熟的紅色石榴圖案,葉舟湊過來讀書名:“……二十首情詩和一首絕望的歌,聶魯達的呀。”
顧牧塵沒等他繼續發表意見,而是把那本書原封不動地又放回書架,重新抽出一本古典文學,一看就是買來充斥書架裝樣子的,邊緣嶄新鋒利得能割手,毫無閱讀痕跡。
“哇哦,”葉舟手撐在書桌上,看顧牧塵拿起四葉草夾進扉頁,“剛剛那本書能借我看嗎?”
顧牧塵答非所問:“我沒讀過。”
“看起來有點年頭呢,”葉舟的手不動聲色地靠近,“我讀過,很喜歡裡面的一些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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