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舟是個很活潑的男孩子,笑得時候很甜,也會撒嬌,背著自己走的時候卻很有力量。
還是太陽花四年的志願者。
無論是賀頌的調查還是王婧的報告,葉舟的履歷生平,都乾淨得像張白紙,畫上一筆都是種褻瀆。
“起開,”顧牧塵不願再多揣測,“我自己來就好。”
對方也沒推辭,只是在毛巾纏繞腳腕的時候幫忙調整角度,好讓顧牧塵更舒服點,不那麽勒得慌,最後的結打好了,顧牧塵松開手指:“你會的東西挺多的。”
“當然啊,”葉舟特得意地揚起臉,“馬上暑假,我還打算去後街那裡幫忙,哥哥你記得嗎,我們在那裡吃過夜宵哦。”
當然記得,還碰見了個認錯人的傻叉高利貸。
“不回家嗎,”顧牧塵抬眸看他,“暑假有兩個月吧。”
葉舟輕快地回答:“不回去呀,家裡也沒人,不如留下打工呢。”
“並且那家店正好包吃包住,就不用和那個舍友朝夕相處了,”葉舟難得地結巴起來,“他、他也不回家,還是有點難為情。”
這話聽起來,感覺是直的。
挺好的。
不過小男孩就應該在大學裡談戀愛,和漂亮姑娘跳舞,怎麽還天天打工把自己搞這樣緊張,連暑假都沒法兒休息。
他扶著葉舟的肩膀站起來往浴室走,浴缸冒著蒸騰的熱氣,鏡子浮著層朦朧的霧,一道蜿蜒的水順著流下來,沒有任何聲音地滑落在水池裡。
上衣揉得有點皺,單手脫的時候全無阻礙,煙灰色的絲質襯衫被扔進衣簍,右腳的襪子剛剛已經脫下了,赤著的足尖踩在防滑地面上,解皮帶的聲音響起時,顧牧塵終於回頭:“你還要看多久?”
說這句話的時候還真沒別的什麽意思,葉舟是個很好的弟弟,除了剛剛面對司徒靜的時候有點陰陽怪氣外,單純又明快,簡直純得像奶油小蛋糕。
“出去吧,”他笑著拍了下葉舟的肩,“剩下的我自己來。”
葉舟迅速地紅了臉,幫著把人扶到浴缸邊,聲音低到不能再低:“好,有情況的話你叫我。”
說完他就觸電般縮回手,因為顧牧塵已經坐在邊沿,單手要褪去長褲。
再抬起頭時,浴室的門已經“砰”的一聲被關上了。
“哎?”顧牧塵伸手探了下水溫,“小兔崽子跑這麽快,還說扶一把呢。”
光潔的右腳踏進平靜的水中,緊接著就是小腿,顧牧塵按住浴缸邊沿,慢慢地把自己浸入,疲憊感仿佛被無形地進行著熨燙,被毛巾包裹好的左腳翹著脫離水面,用了一點點的橙花香氛精油,很淺淡的芬芳中,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把下半張臉埋進溫熱的水裡。
這人一泡澡,時間就會不知不覺流逝很快,水漸漸變涼,等到顧牧塵迷迷瞪瞪地打了個呵欠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肚子好餓。
早上就吃了點堅果,喝了杯黑咖,這會都下午不知什麽時候了,不餓才怪。
點的外賣應該也是時候到了,顧牧塵從浴缸裡探出上半身,單腿過去拿放好的毛巾,身上的水珠被擦拭乾淨,柔軟的米色格子浴袍披在身上,腰間系帶綁好的同時,顧牧塵喊了一嗓子:“葉舟!”
沒人應。
他本意是讓對方過來扶一把,這會兒泡得整個人都懶洋洋的,實在不想再單腿跳出去,可這小兔崽子未免太不是東西,說好的在外面等著呢?
“葉舟,過來一下!”顧牧塵踩在防滑地面上,略微抬高了下聲音,這次的呼喊終於有了效果,浴室的門從外面被推開,葉舟歪著腦袋看過來。
“哥哥,你洗好了?”
“嗯,”顧牧塵大咧咧地抬起胳膊,“扶一下。”
浴室裡水汽繚繞,他洗澡的時間長,頭髮沒擦乾淨,濕漉漉地淌著水,眼角氤氳出點紅,皮膚也跟著變粉,葉舟輕笑了聲過來,柔聲道:“我抱你出去吧。”
也行。
反正腿酸。
問就是不想再蹦。
修長有力的手臂穿過腿彎,另一隻手則摟著肩膀,葉舟略一躬身把人抱起,笑眯眯的樣子:“比我想象中要重一點呢。”
“上午不是剛剛背過嗎。”顧牧塵單手攬著對方的脖子,沒忍住又揉了兩把那柔軟的黑發,還沒過癮呢,就感覺葉舟似乎很無奈地把頭撇向一側。
“哥哥,別鬧。”
誰跟你鬧了?
顧牧塵這會餓著,懶得跟他計較:“行了,剛剛物業那裡有沒有把外賣送過來?”
“送了,”葉舟頓了頓,“還有道歉。”
什麽,顧牧塵有點沒反應過來。
“你特意交代的奶油意面做錯了,弄成番茄肉醬的,”葉舟解釋道,“商家說送出去後才發現,給你打電話但無人接聽,不知是選擇退款還是另做一份,就把話交代給外賣小哥,好讓你知道,兩分鍾前剛走呢。”
草。
現在人大概都有點“寧缺毋濫”的強迫症,尤其是面對食物上,更是絕對不能講究和妥協,有時候特意驅車六十裡,就是為了嘗一口當地特色的冰糖發糕,當老板面帶歉意地說冰糖的沒了,能不能換成紅糖時,顧牧塵一定會拒絕。
那麽這會,他也接受不了自己的奶油意面被換成番茄肉醬的。
哪怕他平時也會吃這個口味,但現在就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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