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搭理他們,”顧牧塵挑了枚草莓吃,“要喝點東西,還是這會就走?”
草莓熟透了,從上到下豔紅得沒有一點白,葉舟的目光從小而薄的綠萼移到顧牧塵紅潤的唇上,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我等夜班公交吧……”
“不過,我能去後面那坐嗎?”他很不好意思地張口,“這邊燈光有點暗,我、我還有點事。”
顧牧塵簡單“嗯”了一聲,繼續吃草莓。
他嘴挑,瞅了一圈果盤裡的姹紫嫣紅,覺得就這小東西還能吃……算了,講心裡話,是他這會不好意思抬頭。
太尷尬了。
心裡也明白對方是受人所迫,但那個畫面太過刺激,弄得他這會耳朵尖還是緋紅。
“對了哥哥,”葉舟踟躕了下,“能給我個聯系方式嗎,有機會的話想再謝謝你。”
顧牧塵掏出張紙巾擦嘴:“不必,我也就順手的事。”
這就是婉拒的意思了。
顧牧塵其實也就二十七歲,但由於畢業早加上直接開始工作,對於還在讀書的學生總覺得跟自己不是一個年代的,都是傻乎乎的小屁孩。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眼神裡是清澈的愚蠢。
葉舟的眼睛是很清澈,這得益於那稍微有點淺的瞳色,更多的還是種懵懂的稚氣,幸好有英挺濃黑的眉壓住,就中和了那點青澀,怎麽看,都是一個很俊朗的年輕男孩。
紙巾被捏在手裡,顧牧塵不動聲色地側過臉,心裡還是有種微妙感。
如果葉舟沒有順從地半跪下來,張開帶傷的嘴……
反正就跟小貓爪似的,撓了那麽一下。
仿佛在提醒顧牧塵,這並不是一個白紙板的弟弟,而是個比自己還要高一點的成年男人。
葉舟沒再堅持,乖巧地抱著書包從座位上站起來,又深深鞠了個躬,就順著走廊往側面那處角落過去了,其實離他們也就兩個桌子的距離,但那兒燈光更亮,從上面打下來,照得葉舟的側臉籠了層朦朧的光暈,簡直眉目如畫。
賀頌抱著司徒靜的胳膊嗷嗷:“年輕真好,我感覺自己又行了!”
“你怎不跟人留個聯系方式呢,”賀頌繼續道,“這可是男大啊,比鑽石都……”
在虎狼之詞即將脫口而出時,顧牧塵眼疾手快地又往賀頌嘴裡塞了個葡萄:“打住。”
司徒靜淡然地點頭:“是啊,你看塵兒對於那些搭訕的,什麽時候給過好臉色?”
賀頌不服氣:“人家葉舟又不是搭訕的!”
“那也說不定呢,”見識過豐富宅鬥素材的司徒靜抿了口酒,“有些就是布個局好搭上線,誰知道真實身份……我草?”
他目瞪口呆地舉著杯子,虎目瞪得很大。
顧牧塵也順著看過去。
酒吧的暖氣熏騰中,葉舟膝上攤開本書,一手舉著手機,另一隻手在書本上圈點勾畫,環境嘈雜燈光變換,幾乎無人注意到這裡有個少年,安靜地在角落裡看書。
顧牧塵有點發愣。
他心裡莫名其妙地出現了個身影,似乎和現在垂眸的葉舟所重疊,紛亂吵鬧的集市上,顧牧塵也曾見過一個少年捧著本書,專注得完全忽略了他的視線。
甚至臉上都帶著傷。
“有點過了吧,”剛還在犯花癡的賀頌揉了揉腫眼,“我這輩子第一次見有人在酒吧看書,不行我得拍個照發朋友圈。”
司徒靜往沙發上一靠,笑著脫下手腕上盤著的菩提手串:“我真沒見過大學生在這種地方,還惦記著看書的,講真,有點假。”
“難道是看上咱小塵,故意來接近的……”
賀頌話還沒說完,就見顧牧塵猛地一拍桌子。
“聲音都給我小點,沒見人家正學習啊!”
他動靜不算大,但喧鬧的酒吧眾人還是愣了下,周圍頓時都有些尷尬的沉默。
賀頌無語地捂住臉:“塵啊,你特麽有病啊。”
顧牧塵才反應過來似的眨眨眼,掩飾性地哼了一下,就側過泛紅的臉頰,不吭聲了。
環境重新變得吵鬧,司徒靜把自己腕上的手串取下來轉:“喂,你真不覺得這個葉舟眼熟嗎?”
草莓似乎有些泛酸,顧牧塵面無表情地抽出濕巾擦手,不搭理他。
司徒靜也沒在意,伸手端起桌上的酒杯:“來今晚徹底醉一場……話說塵兒,你偶爾也放縱下呀,天天家裡公司來回跑,早上六點要晨練,凌晨還在改方案,能不能別這麽工作狂啊。”
賀頌插話:“就是!”
顧牧塵還是沒吭聲。
司徒靜繼續:“得沾點地氣呀顧總,沒事談個小戀愛啥的,不然真感覺你這人都沒啥七情六欲。”
賀頌點頭:“沒錯!”
侍者端來兩杯長島冰茶,顧牧塵看著那流光溢彩的酒杯,神色淡淡:“賀頌失戀就失戀,扯我幹什麽?”
“因為我納悶呀,”司徒靜抿了口酒,“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你怎麽還是放不下?”
“太像了,然後你就腦子發熱,直接衝上去了吧。”
司徒靜把杯子放下,溫柔地看過來。
旋轉的燈光掃過顧牧塵的側臉,隻短暫地照亮一瞬那輕輕顫抖的眼睫。
“其實也不是長得像,”顧牧塵終於開口,“就是,我見不得學生被人堵在巷子裡欺負,別的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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