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顧牧塵做了個製止的手勢,語調微揚,“我和你在一起?”
那雙鳳眼裡是毫不掩飾的震驚。
葉舟沉默地看著他。
他疑惑地看著葉舟。
片刻後,在略顯尷尬的氛圍中,顧牧塵終於想起來,今天回來的時候,他好像為了打發走司徒靜,拉著葉舟的手說是自己自己男朋友。
靠。
“我明白了,你繼續往下講,”顧牧塵果斷選擇了當翻臉不認人的渣男,忽略掉這突如其來的窘迫,“那人還說什麽了?”
葉舟告狀上癮:“他說你只是玩玩我,膩了就甩掉!”
“還說你只是一時新鮮,心裡只有那個白月光!”
顧牧塵扶額,被這接連不斷的內容砸到腳趾蜷縮。
胡鬧的小孩用彈弓砸碎學校的玻璃,鳥獸散的驚慌中總會留下個故作鎮定的倒霉蛋,面對來勢洶洶的家長和老師,心裡害怕極了,表面上還要不動聲色,就像咬住嘴唇繼續的葉舟,終於輕飄飄地講出剩下的內容。
“……不過,我也反擊了。”
扶著額頭的手掌掀開,露出一半的眉眼,顧牧塵帶著疑惑地問:“你怎麽說的?”
“我說才不是呢,”葉舟目光亂飛,“因為氣勢要足夠嘛,我就講得誇張了點,說哥哥愛我,愛得要命!”
“我還罵他是嫉妒,”葉舟吞了下口水,“說他是大傻叉。”
手全部放下了,顧牧塵抿著唇看他:“全說完吧。”
“沒了,”葉舟的手指在背後絞著,“……就是又強調了下你特別愛我,我們都已經同居,住在一起了。”
綠色的青蛙氣球慢慢地順著天花板飄過來,被空調吹到了書房門口,長長的線垂下,一伸手就能夠得到,像是個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的夢。
顧牧塵面無表情:“爽嗎?”
絞著的手指掐進掌心,葉舟聲音低沉:“挺爽的。”
“所以過了嘴癮後就別生氣了,”顧牧塵朝他伸出手,“過來。”
他歎了口氣,把手放在葉舟的腦袋上揉對方的頭髮,年輕的男孩乖巧地在他面前把下頜稍稍揚起,這個角度顯得眼睛更圓更大,裡面是滿滿的信任與稚氣,就像隻搖著尾巴的大型犬,溫暖,有力,永不背叛。
顧牧塵仿佛沒有意識到這個姿勢有多曖昧,他坐在椅子上微微俯著身子,兩腿打開,葉舟半跪在他面前,仰著頭,幾乎是個索吻的模樣。
“沒有覺得你們兩個像,”顧牧塵語氣平靜,是安慰一個朋友般的柔和,“能認識你這個小朋友很開心,和任何人無關。”
“今天的意外我也沒有想到,和你說難聽話的那人應該是司徒靜的弟弟,我會處理的,委屈你替我打掩護了。”
牆上掛鍾還在擺動,屋裡靜悄悄的,一點點的橙花香味伴著清幽的月光,映襯在那人明亮的眼眸裡。
真溫柔呢。
連自己都不知道心腸是多麽的軟,多麽的容易相信別人,又是多麽的充滿誘惑。
就像最美最紅豔的果子,掛在低矮的枝頭,路過的小羊抬起頭就能夠得到。
這不是小羊的錯。
都怪樹長得太矮,果子又成熟地太沉。
葉舟輕輕地蹭了下對方的手,一顆心幾乎都要跳出來,語氣還如之前那樣輕快活潑:“哥哥,我要獎勵。”
“還獎勵呢,”顧牧塵被逗得直笑,“想要什麽?”
葉舟按著扶手站直身子,居高臨下地看過來:“還沒想好,我先存著行嗎?”
“好,快點滾吧,”顧牧塵毫不客氣地揮手,“去睡覺吧小朋友,別晚上又腿抽筋了失眠。”
“那你呢?”
顧牧塵已經轉身打開了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我再看會文件,反正也沒什麽事。”
“哇,”葉舟語氣誇張,“哥哥你工作這樣繁忙,卻還記得我腿抽筋的事,你好愛我!”
顧牧塵瞪他:“快滾。”
“那我先去洗澡啦,你有需要的話叫我呀!”
書房門被輕輕地帶上了,也把客廳那明亮的光隔絕開來,顧牧塵這間屋子特意裝修得古樸而簡約,案上的燈是中式書法布藝的模樣,一點點的昏黃,隱約的幽香,電腦屏幕亮著,卻得不到注視,那雙鳳眼正盯著自己自己修長的指尖,若有所思。
上面還殘留著葉舟發間的橙花香。
顧牧塵緩緩地舒了口長氣,剛剛緊繃的肩膀也隨之松懈。
應該沒有讓對方看出來吧。
看出他在緊張。
說來也怪自己,為什麽要跟人做出如此親密的姿勢,之間的距離簡直都近在咫尺,能感覺到彼此清淡的呼吸……不,他和賀頌也會勾肩搭背,被蹭得一胳膊的鼻涕眼淚,可都沒有今天這樣的微妙。
更微妙的是,他是中途才猛然發覺的。
可葉舟已經半跪在自己面前了。
和在禪房裡,為他用冰塊敷腳時的姿勢一模一樣。
他那時才感覺到了點羞赧,為著自己輕佻隨意的語言,松散滑落的浴袍,以及去曖昧地揉著對方的頭髮,而難堪。
是曖昧麽。
可葉舟很坦然。
甚至能坦然地和自己開著玩笑。
顧牧塵接觸過取向為同性的男生,甚至好友賀頌也是個天然的基佬,還記得大學時有次聊天時的總結,真正的直男反而會刻意地做些親密舉動,你親我一口,我拍下你屁股,在床上被子一蒙哈哈大笑爸爸我來了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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