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我下個月還怎麽面對喻白的爸爸媽媽?”
陸斷並不反駁,低著頭,沉默地站在自己父母面前。
哪怕他剛剛挨過打,臉上火燎燎的疼得厲害。這個年紀被父親打了巴掌,說出去就是裡子面子都丟光的程度,但陸斷依舊不管不顧。
早晚要說的,早晚要知道。
陸斷一貫信奉“長痛不如短痛”,說他莽撞也好,不計後果也罷,總之他做事不喜歡拖著。
何況他和喻白之間現在甚至還有了“分手危機”。
小呆子中午的反應和念頭讓陸斷感到一陣後怕。
所以,拖不了一點。
陸懷淵被自己老婆拉著坐下,強行冷靜下來,喘著粗氣,剛剛兩個巴掌扇得他手疼。
這臭小子也是能忍,居然一聲不吭。
夫妻兩個像審問似的一起看著陸斷。
“陸斷,我還拜托朋友給你介紹相親對象,人家還是名門千金、”陸懷淵拍拍臉上的橫肉,“你讓我的臉往哪放?”
“喜歡男人?還是喻白!”
陸懷淵是粗人,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隻得連連冷笑,“你可真是給你爹媽一個好大的驚喜!”
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是同性戀,還和鄰居家他們從小看大的小孩搞上了關系。
關鍵是後者,那孩子和他們自家孩子有什麽區別?
這不是就等於兩兄弟搞到了一起去?
陸懷淵的心臟再強悍也難以接受這種情況,他感覺自己要心梗。
然而事實就是事實,黎女士的接受速度顯然比陸懷淵要快得多。
比起“兒子是同性戀”這件事帶給她的震撼,黎女士更擔心的是“陸斷把喻白給騙了”,這更嚴重。
小喻白從小到大都乖乖巧巧,模樣漂亮,皮膚白淨,說話聲音好聽,性子安靜柔軟,渾身上下哪哪都好。
結果現在居然就這麽被陸斷帶歪了。
黎女士悵然若失,慚愧得不能自已。
她和林菁將近二十年的閨蜜情,以後該何去何從啊……
室內的沉默持續蔓延,餐桌上原本熱乎鮮嫩的飯菜早已經涼透,淡淡酒氣在整個室內逸開。
陸懷淵感覺那桌涼透的菜就是自己的心。
陸斷將腰杆挺得扳直,下顎繃緊,唇角抿成一條直線,不肯低頭,與父母之間的抗拒和拉扯在無聲中叫囂。
每人心裡一個想法,頭腦混亂,都不說話,都在消化起伏的情緒。
直到陸斷的手機鈴聲響起,打破一家三口的沉默。
陸斷抬眼看了看父母,側過身接電話。
電話是拳擊館前台打來的,說有客人喝了酒來打拳鬧事,出現了傷人事件,對方現在已經報警了。
陸斷皺眉,冷聲說:“我知道了。”
前台被他語氣嚇得膽戰心驚,“老板,你不過來嗎?”
“沒時間,我會讓人過去處理。”陸斷掛了電話,又給江徊打過去,讓他過去盯一下情況。
拳擊館有江徊的股份,他自然要上心,何況是在陸斷不能脫身的情況下。
陸斷收起手機,他的臉已經腫起來了,親爹對他不止是扇巴掌,而是“掌箍”,放到古代當個給犯人處刑的人一點都不為過。
專業拳擊運動員手上的力道可不是開玩笑的,導致陸斷現在一說話就會牽扯到臉上的肌肉,疼得他表情扭曲,又得強忍著。
黎女士看著心疼,她因為陸斷“出櫃”的事,心頭又酸又澀又難過,強忍眼淚讓陸斷去冰箱拿冰袋敷臉消腫。
然後轉頭埋怨丈夫,“你也是,打他那麽狠幹什麽?他都24了,你還往臉上打,白白回來看到了可怎麽辦?”
陸懷淵被自己老婆訓了,還不服氣,瞪向陸斷,“他自己找揍。”
“再怎麽樣,你也不能動手。”黎女士抹掉臉上的淚水,“這六年你管過兒子嗎?平時電話都是我打,難道你就沒責任?”
難怪陸斷不跟他親,都是活該。
陸懷淵被妻子數落得沉默下來。
黎女士輕歎一聲,看向陸斷,“兒子,媽媽想和你談談。”
“好。”陸斷應聲,頓了頓,“…你同意了?”
黎女士連連歎氣,愁容滿面,“你現在應該擔心喻白的爸媽知道這件事後,他們同不同意。”
“如果他們要動手打你、”黎女士說:“那也是你該打,我和你爸是不會攔著的。”
黎女士的想法其實還算開明。
她和丈夫常年在國外,不是沒見過同性戀,他們只是沒料到自己兒子居然也成了那個群體。
所以夫妻兩個只是一時之間有些震驚和難以接受罷了。
現在事實就擺在他們眼前,陸斷的性子他們清楚,倔得像頭拉不回來的驢。
他要是認定了誰,估計就是一輩子的事。
兒子這點隨爹。
陸懷淵心裡也清楚這點,只是嘴硬,他冷哼一聲,“你今天敢跟我們說,不就是料到我們會同意嗎?”
不愧是他兒子,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可惜了人家喻白……”陸懷淵一言不合又竄起火來,情緒大起大伏得厲害,“我以後都沒臉找老喻喝酒了!”
“陸斷,你自己給我把事情解決好了!否則以後你就是死在喻家門口,老子都不會管你。”
陸懷淵起身,套上衣服出門了。他現在隻想平息滿腹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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