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裡的林江也冷靜了下來,“上次我就跟你說得很清楚了,這次再跟你說清楚一點。我跟你沒有任何關系了,以後別拿你家裡那套來對付我,如果你傷害了我身邊的人,我會跟你拚個魚死網破……”
賀鶻用力摩挲著手機界面,指甲用力到泛青。
“林江,今天我生日。”
那頭愣了一下,顯然是忘了,過了很久才對他說了一句:“生日快樂。”
久違的恭喜穿越時空再次來到他身邊,賀鶻竟有種要感動到窒息的心悸。
他低著頭,說:“謝謝。”
林江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柔,想了想,又對他說:“你自己買個蛋糕吧,我還有事,就先掛了。”
“嘟嘟嘟——”,世界陷入無聲的死寂。
賀鶻慢慢垂下手,他撥通助理的號碼讓他幫忙處理這件事。
文章好撤,熱搜也好壓。
助理遲疑地告訴他:“照片是Alike拿的,但找人發布的好像是您的母親,賀少,還是不要再往下查了吧。”
賀鶻用力捏住屏幕,“知道了。”
屏幕熄滅,倒影著他狼狽的模樣,在極致的克制過後,屏幕“哢”一聲碎出兩條裂痕。
他深吸一口氣,慢慢松手。
那些積攢在他心裡的鬱氣,終於得到了一絲緩解。
起身,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麻木換上乾淨的衣服,梳洗整理,準備去赴一場讓人窒息的家宴。
9點是母親為他安排的到達時間,9點10分是他母親最大的耐心。
車子緩緩開進車庫,人還未上樓,便聽到母親不滿的聲音:“你遲到了1分鍾,現在連基本的時間觀念都沒有了嗎?”
賀鶻輕輕撥松領帶,麻木地走上樓梯,腦海裡想到的是第一次讓林江陪自己去挑選腕表款式的情景。
他因為堵車遲到了2分鍾,第一反應就是道歉。
林江滿眼震驚地看著他:“2分鍾有什麽好道歉的?我們又不是參加國際會議。”
賀鶻第一次知道,原來遲到是可以被諒解的,原來也會有人包容他的不小心。
踏上樓梯,看著面前端莊得體的母親。
賀鶻有些疲憊,“媽,我上樓先去休息一會兒。”
“你是不是忘了昨天電話裡怎麽跟你說的?先去看你奶奶。”母親嚴厲地提醒他,然後板正他的身體,像檢查貨物一樣上下打量著他,“誰給你配的領帶?一點也不搭你這身衣服,來我房間,我給你換一條。”
賀鶻想說沒必要,抬眼母親已經拿了四五條領帶走過來,動作帶著極致的掌控,幫他替換掉那條不合時宜的領帶。
他忽然問她:“我不能選自己喜歡的嗎?”
“你喜歡的?你喜歡什麽不重要,你要迎合的是商界喜好。給你請了那麽多禮儀老師,怎麽還還回去了?”母親整理完他的衣領,又整理他衣袖,力求每一處都要像她一樣得體,“今天可是家宴,不光你叔叔嬸嬸要來,老爺子也要來,太敷衍怎麽行。”
賀鶻垂下神色,“我去找找奶奶了。”
“等等,”母親看到他的腕表,眉頭皺緊,“不是讓你換了這個表?顏色一點也不襯你,顯得輕浮。”
她甚至不問他的意見,就伸手去解他手腕上的表,“換我給你買的,上次讓你拿不拿,放家裡吃灰……”
這個家庭給人的窒息是與生俱來的,無論他在外面活得又多風光,回歸到這裡仍舊是家庭結構的最底層。
賀鶻再也無法忍住,他反過來握住母親的手,將她的手擺放端正,鄭重地告訴她:“我該去看奶奶了。”
十點是陪奶奶敘舊的時間,十一點去樓上聽從母親的教誨,十二點午飯準時送餐桌上。
這個家裡的每個人,都好像是寫好程序的機器人,不允許有一絲超出計劃外的事情發生。
就連身為主人的賀鶻,也不能有。
餐桌上安靜的只有刀叉碰撞餐盤的聲音,食不言,寢不語,已經牢牢刻進賀鶻的骨子裡。
用完餐,傭人收拾好桌面。
接下來,又是聆聽母親教誨的聲音。
母親是政界出身,在端莊得體下有著不容置疑的強硬。
她輕輕擦拭著嘴角,優雅放下,“你還在弄你那個戰隊嗎?我聽阿文說,你最近經常去那裡。”
賀鶻“嗯”了一聲,沒有多言。
這樣的態度讓母親很不滿意,她的教養讓她不便發作,“我原以為你過兩年能懂點事,沒有多加干涉,現在看來你是真的拎不清。你現在27歲,正是你最寶貴的年齡,你怎麽能把這麽重要的階段浪費在一個破戰隊身上?年輕愛玩沒什麽,但玩得忘本就有問題了。”
她喝了一口溫水,繼續教誨:“我放棄政界地位回家來教導你,在你身上傾注這麽多心血,不求你有多少回報,但求你不要像那些混吃等死的富二代一樣,給家族蒙羞。你爸爸家裡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知不知道,他們根本就看不起你現在投資的東西?”
她說到激動的時候拍了下桌子,這對她來說,就是她最大的動怒。
動怒過後,又恢復端莊得體。
她的聲音冷得像一把刀子:“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從戰隊股權裡退出來。”
賀鶻看著面前的透明杯子,想到櫥窗裡的蝴蝶標本,在冰冷的燈光下折射出沒有生氣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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