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能力的弊端顯而易見,就是只能進行簡單的交流,但有總比沒有好。
烏灼將設置為錨點的手機留在了防治中心。
通訊房間的布置簡單,十平米大小,潔白的牆壁、地板,天花板上布滿了監控和各種儀器,左側是一張桌子,兩張椅子,另一側則擺著幾具汙染物屍體。這是防治所特別批準取用的,用於提高房間的汙染系數,防止交流失敗。
除此之外,兩個全身防護嚴密的工作人員戴著耳機,等待外面的指令。
汙染物的存在即危險,必須要有一個高武力的行動組人員作為保障。高馮作為組長,身先士卒,主動接下這次任務。
而另一名工作人員則是來自實驗室的孫弘,負責操控儀器,檢測數據。
工作內容並不複雜,接收從手機上發來的消息,傳達給實驗室,再將實驗室的回復發送給烏灼。
一切以簡單快捷為原則,汙染物的交流方式無法支持複雜的語言,但防治所的士氣還是大受鼓舞,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實時了解汙染源的狀況,並且烏灼按照他們的指示探索,一定可以獲得更多情報。
大多數時間,通訊房間裡安靜至極,連人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突然,放在桌上的手機震了震。
高馮下意識拿起手機,並不是烏灼的回復,而是有人給烏灼發了消息。
實驗室並沒有發出指令。
高馮的精神高度緊繃,以為出現了什麽岔子。
對講機裡傳來了白鐵森的聲音:“如果是烏灼的私人訊息,不用打開。”
在此次任務開始前,白鐵森也曾對高馮表達過類似意思,高馮不以為意。
而現在,高馮的確沒有使用密碼打開烏灼的手機,但他也沒有松開,就那麽看著“鬱汀”的帳號的消息在屏幕上不斷刷新著。
[在幹嘛?]
[今天有點冷了,外面的風好大。]
[你的校服外套還在我這裡,回去的時候能擋點風。]
[早上跑完五千米,你的腿真的不酸嗎?]
高馮僵住了。
他不是不知道烏灼有個“朋友”,甚至還為此找了個機會大加嘲諷,但不代表他真的覺得這是真的。
“鬱汀”停了一會兒,應該是烏灼回復了。
[烏灼,我也想你了。你星期天回來嗎?]
[嗯。那我等你。]
這是一段無比普通的對話,發生在任何一對高中情侶身上都很正常——如果其中一方不是烏灼的話。烏灼是一個怪物,一個無所不能,擁有威脅這個世界能力的怪物。
“怎麽了?”一旁的孫弘開口,“你有什麽問題嗎?”
他沒說工作上有什麽問題,因為實時監控的數據非常平穩,沒有出現波動。而白鐵森在對講機中說的話他也聽到了,實驗室沒有發出指示,這些大概率是烏灼的私人消息。
高馮很在意。
他們曾在一個小隊工作過,對於高馮對烏灼的偏見,孫弘也有所耳聞,他不希望高馮出現什麽差錯,提出建議:“如果不行的話,你可以申請換人。”
高馮放下手機,搖了搖頭。
孫弘看他沒有以此針對烏灼的意思,放下了戒心,勸了幾句:“你知道的,你根本不可能撼動烏灼在防治所的位置。無論是什麽方面。”
安靜的實驗室中,他們的一切都被記錄,封存起來。
高馮若有所失,他壓低了聲音:“我現在覺得,烏灼像是一個人了。”
他隱約意識到真正的原因——為什麽在時隔多年後,烏灼願意重新攝入新的汙染物,獲得新的能力了。
烏灼究竟是什麽,一個吃掉嬰兒的汙染物,或是一個吃掉汙染物的嬰兒。
如果烏灼看起來像是一個人,他擁有人類的情感,他在這個地方生活,他……保護著別人。
高馮想,或許他應該放下,應該認同。
*
收到鬱汀的消息時,烏灼在結束一場戰鬥,或者用屠殺來形容更準確。
對於烏灼而言,殺死絕大多數汙染物都很簡單,但汙染物的碎裂程度會影響防治所對其研究。比起在地球時的諸多限制,烏灼在汙染源中也不能使用最快捷的能力,他盡量讓有價值的汙染物的屍體保持完整。
手機響了,是特別的提示音。
烏灼的動作一頓,加快了速度,汙染物轟然倒塌。烏灼沒有立刻處理屍體,他往外走了幾步,離遠了些。然後,慢條斯理地摘掉布滿粘液的手套,從口袋中拿出手機。
他討厭弄髒與鬱汀有關的東西,那像是不小心弄髒鬱汀。
點開消息的一瞬間,在荒蕪、沒有邊界、堆滿汙染物殘骸的汙染源裡,有什麽突兀地出現了。
實際上通過錨點傳來的並不是人類的語言,而是彌漫在空間裡的汙染共振形成的波,環繞在烏灼身邊,像是某種意義上的陪伴。
烏灼能從中感知到鬱汀的情緒,即使那並不是聲音。
鬱汀總是很好懂。烏灼半垂著眼,似乎想要看清什麽,實際上屏幕上什麽都沒有,它只是承載了一個錨點的作用。
汙染源中的汙染系數極高,烏灼的回復從文字轉化成汙染物間特殊的交流方式,如暴風雨中的浪頭,以勢不可擋的速度擴散開來,絕大多數汙染物無法理解這麽複雜的共振。它們可能以為發生了劇烈的戰鬥,紛紛逃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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