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灼的回復在半夜,他說:[今天中午回來。]
第二天下午兩點,手機震了一下,烏灼已經到了,就像過去的一個多星期,閑到無聊的暑假,會來他家寫作業。
鬱汀下了樓,打開門,有點別扭地避開了烏灼的視線,將小熊拖鞋放到了地上。
幾秒鍾後,鬱汀聽到烏灼說:“對不起。”
他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麽道歉。
但話還沒問出口,烏灼好像明白了緣由,對他解釋:“昨天沒回你的消息。”
鬱汀很輕的“啊”了一聲,本能地想偏過頭,又克制地停了下來,還是沒看烏灼,聲音放得很低:“不是有事嗎?又不是你的錯。”
烏灼低頭看著鬱汀,仔細觀察他的每一點細微的表情,右手按住了鬱汀扶在門框上的手指,片刻的沉默後,他問:“鬱汀,那你為什麽不想看到我?”
夏日的熱浪鋪天蓋地,席卷而來,鬱汀像是被淹沒其中,他的心臟一顫,完全愣住了。
第17章
試圖欺騙烏灼是一件困難至極且難以成功的事。
烏灼過於敏銳,人的行為在他眼中一覽無余,短暫的觀察後,他能說出所有人試圖隱藏的東西。對於很多人來說,這樣的能力肯定很可怕,鬱汀在他身邊待的時間最長,也有幾次被說中後的尷尬。但從沒有製止,不允許烏灼觀察自己。
鬱汀不覺得烏灼會觀察每一個人,也不覺得烏灼會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而改掉敏銳到近乎本能的習慣。如果他這麽說了,那只是希望烏灼欺騙自己,在他面前偽裝自我。
他不想那樣。
但烏灼擁有的不是讀心術,他是能看得出,卻不能準確得知這是怎麽一種情緒的表達。
就像現在。
沒有不想,其實很想。但又覺得這樣很奇怪,沒有理清緣由,所以在逃避。
烏灼從他表現的結果倒推,理解為了不想。
鬱汀低聲說:“沒有不想。”
烏灼認真地問:“我做錯了什麽嗎?”
鬱汀怔了怔。
從昨天到今天,鬱汀思考了很久,想了無數個可能,最理智的一個應該是嘗試戒斷。
或許他應該試著戒斷這種超過正常尺度的依賴,鬱汀想,他不能把過於濃烈的感情投放在烏灼身上,並讓對方滿足自己的每一個要求,每一次選擇他都會選烏灼,但不是每一次選擇烏灼都應該在。
不公平也不可能。但鬱汀只是那麽想了,他不能做出決定。
他抬起頭,看向烏灼。
烏灼很專注,別無他物一般地凝視著自己。
被烏灼按著的那一小片皮膚發燙,心臟跳的太快,近乎於麻木,鬱汀的手指不自覺的微微蜷縮。
甚至還未下定決心戒斷,就已經失敗了。
他根本無法面對這樣的烏灼。
烏灼什麽錯都沒有。他不能和烏灼成為朋友後,又單方面決定要保持感情的界限。
何況……已經遲了。
鬱汀莫名其妙地想,他的眼裡倒映著烏灼,烏灼填滿了他的空缺。
鬱汀猛地用力,想要掙脫開烏灼的手,卻發現是徒勞無功。
烏灼抓的很牢。
鬱汀深吸了一口氣,對他說:“你沒有做錯。”
他頓了下:“是我心情不好。”
烏灼好像很想追根究底:“為什麽……”
鬱汀咬著唇,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你好煩,不許說話了。”
很難想象,有一天他會覺得烏灼的話很多,說的每一句都讓他的情緒更加失控。
烏灼閉嘴了,松開了鬱汀的手。
可能是看出了鬱汀隱藏的、不想被發現的情緒,不想讓鬱汀更不高興吧。
鬱汀轉過身,往房間裡走。
天氣還熱了,在太陽下曬了那麽一小會兒,他身上已經有了汗意。
烏灼換好了鞋,鬱汀去而複返,看到這個人依舊站在原處。
他汗津津的手抓住了烏灼的手腕,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不熱嗎?進來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樓上,推開臥室的門。
烏灼從手提包裡拿出一個沉甸甸的塑料碗,用袋子包裝得嚴嚴實實,放到了桌上。
鬱汀有些疑惑地拆開,發現是裡面裝著的是一碗涼糕,光滑的表面覆蓋了一層融化的紅糖,聞起來很甜。
塑料碗上有幾個紅色小字——陳婆涼糕。
鬱汀愣了一下:“……你怎麽買到的?”
這家涼糕是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太太擺的攤子,十多年來價格一直未變,物美價廉,最近在網上很火。鬱汀也刷到過,順便和烏灼提起過從前的回憶,他小時候和父母一起吃過這家涼糕,當時覺得很甜很好吃。
只是陳婆所在的城市是幾百公裡外的霞城,坐高鐵都要好幾個小時。鬱汀沒再去過霞城。
說完也就算了,沒想到烏灼還記得。
烏灼看了他一眼:“正好過去。”
去買涼糕很容易,尋找合理的理由比較難。
鬱汀沉默了一會兒,沒有說話。
就在烏灼以為自己想錯了,他和人相處的經歷不多,偶爾不能分辨細微感情的時候,就聽鬱汀說:“你等一下。”
穿著拖鞋跑動是一連串啪嗒啪嗒的響聲。
很快,鬱汀重新回到房間。
他跑得太急,有點喘,手裡拿了一個杓子,遞給烏灼:“一起吃吧。”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