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汀看著外面的烈日,手指按在玻璃窗上,因為過度用力,指尖泛著單調的白,不在意地說:“算了。”
他的音調很輕,裡面似乎有一小點失落,但一說出口就消散了。
來不及的。
這次是沒有辦法,但又不是以後都沒有見面的機會。鬱汀努力說服自己。
烏灼忽然給自己司機付了錢,打開車門,抓著鬱汀的手,拉他下了車。
鬱汀還沒反應過來,磕磕絆絆地問:“怎麽了?”
烏灼站在鬱汀面前,低下.身,拍了下膝蓋,鬱汀才明白他的意思。烏灼打算背著他穿過這段堵車的路,重新打車,去往機場。
因為鬱汀的腳踝還未痊愈,連快走都難,更何況是奔跑。
但是天這麽熱,堵車的路程很長,還要背著一個人,要用多長時間?
烏灼回過頭,他的眼神平靜,卻很堅定:“來得及的。”
鬱汀被說服了,比說服自己放棄要容易的多。
他被烏灼背了起來。這是第三次。
鬱汀能感覺到烏灼的體溫,他每一次抬腿又落下腳步,周圍的風景在飛快地倒退。
“鬱汀。”
烏灼說:“閉上眼。”
鬱汀不知道為什麽,但烏灼這麽說了,他就閉上了眼。
失去視覺,別的感覺會代償性的增強。
烏灼的速度更快了,他背著鬱汀,就像平時掛在肩膀上的那個包,不會有任何速度上的減損。鬱汀很怕掉下去,緊緊摟著烏灼的脖子,下巴跌跌撞撞,總是碰到烏灼的肩膀,有點痛,索性將臉埋到了對方的頸窩。
烏灼身上什麽味道都沒有,連汗水的氣息都聞不到,很乾淨。
有一瞬間,鬱汀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就像是路過了一個受傷嚴重的人,但轉瞬即逝,只是錯覺。
鬱汀小聲地問:“你不累嗎?”
烏灼說:“不累。你很輕。”
鬱汀的手搭在烏灼的胸口,似乎能感覺到從胸腔裡傳來的震顫,還是很平緩,沒有因為劇烈的運動而加快。
鬱汀的嗓音有點顫:“你好厲害啊。”
從指尖處傳來的心跳好像忽然加快了。
鬱汀期待地說:“烏灼,你要不要試著當運動員,我覺得肯定能出成績。”
烏灼拒絕得很乾脆:“不要。我不會背別人。”
第13章
鬱汀感覺烏灼在答非所問。
但……算了。
他也沒被別人背過,或許小時候有,但現在已經忘了。
在烏灼的背上,鬱汀失去了時間概念,不知道過了多久,烏灼放下了他,攔了輛車,重新趕往機場。
就像烏灼說的那樣,時間還來得及。
烏灼沒進去,他等在外面。
幸好時間沒那麽緊張,鬱汀跟著人潮,慢慢走了進去。
鬱汀找到了人群中的父親。
鬱世文長相儒雅,戴著眼鏡,和想象中的科學家模樣很符合。
看到鬱汀時,鬱世文愣了一下,大步走了過來。
鬱汀輕聲說:“爸爸。”
鬱世文走到鬱汀面前,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有點著急地問:“你的腿怎麽了?”
雖然鬱汀沒有在鬱世文面前走路,他是刻意的,想糊弄過去,不想讓父母擔心,但鬱世文還是從他的站姿中看出一絲不自然。
鬱汀說:“腳腕不小心扭了,快好了。”
鬱世文關心則亂,用不科學嚴謹的態度胡亂猜測:“腳扭了也不是小事,萬一有什麽不好,你又還小,骨頭長歪了可怎麽辦?”
鬱汀想起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笑了一下:“朋友陪我去看了,醫生說沒事。”
鬱世文看著鬱汀,似乎終於想起了他們為什麽會在機場中見面,眼睛裡流露出屬於父親對孩子的憐愛:“對不起,我要回研究所了。”
本來是打算回來陪鬱汀的,他馬上就要讀高三了,這是人生前十八年最重要的時刻之一。一般的父母都會非常關心這一階段的孩子,為孩子解決所有生活上的難題,和孩子們交流談心,這樣才能算是負責的父母。但他們不能陪在鬱汀身邊。
鬱汀搖了搖頭,意思是不用道歉,他過得很好,又說:“等高考完,我可以去你和媽媽那裡過暑假嗎?”
鬱世文對這一提議產生諸多美好幻想,雖然知道現在的考察地點是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光搭車去最近的縣城都要好幾個小時,但還是當真了。
他下定決心:“你高考前兩個月我就要向行政處申請你的房間。到時候陪你高考完,就一起回去。”
他的職位比妻子低一級,請假更容易點。
到了該說再見的時候了。鬱世文摸了摸鬱汀的臉,不舍的離開。
鬱世文登機後,陳青打來電話,準備安慰失落的表弟,順便問他今天有什麽打算,要不要來外婆家吃飯。
據他所知,一般父母離開後,鬱汀的心情都不會太好,而外婆又很疼愛這個父母都不在身邊的小表弟,他是這一輩最大的孩子,理所應當要照顧這些小不點。
鬱汀的語氣聽起來還不錯:“不用了。我和朋友在一起。”
陳青懷疑鬱汀在忽悠自己:“你現在在機場,你們也在一起?”
鬱汀說:“我們一起來的。”
他解釋了下:“我約他在家裡寫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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