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她回應了他。
就算知道他很卑鄙, 他用了小計倆,可是在得到她回應的時候,沈恪還是十分高興。
就算她是出於同情, 又怎樣?
他的目的達到了, 可以擁抱她,接近她。
陳青蕁也是腦子一團亂, 就這麽答應沈恪了, 其實她還沒做好準備,沒準備好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在好不容易掙脫開和顧晟的訂婚之後。
可是現在的沈恪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唯一的救生小船一樣,她懷疑如果此時拒絕他的話,他會變得比以前更加冷硬。
就像一隻生活在黑暗裡的生物好不容易伸出頭露出了地面,迎接了陽光, 如果她拒絕他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再一次縮回去,而且這一次, 他可能永遠都不會再向往陽光了。
她想到他上輩子後來的自殺,這輩子她真的沒法想象他回忽然自殺死掉, 從她的生活中消失,他們曾經經歷的那些事都成為她自己一個人的記憶,而他變成埋在地下的冰冷骨灰。
她想,起碼現在不能拒絕他,等他穩定了心神之後, 她再考慮怎麽把事情和他說明白。
再說上輩子沈恪是喜歡陳婉兒的,現在只是她和他走得近了一點,而且他身邊只有她這一個女生,他可能錯誤的把感情投射到她身上了。
不管是作為朋友也好,還是作為曾經幫助過她的恩人也好,現在是沈恪的艱難時刻,她應該努力幫他度過,讓他重新開心,千萬不能重蹈覆轍去自殺。
也許是因為今晚沈恪提出的要求陳青蕁全都答應了,所以他今晚敢於提出別的要求,比如以前不會主動提只等著陳青蕁去做的事,“幫我洗頭髮。”
“原來你喜歡我幫你洗頭髮呀?我以前一直以為你不喜歡呢。”陳青蕁還有點小驚訝。
沈恪心裡想,只要能讓你在我身多待一陣,他願意提很多這種小要求。
當然,他其實也很喜歡被她輕柔地洗頭髮的感覺,之前他養傷的時候,她每次幫他洗完頭髮,夜裡的他都會想著她而騷動不已。
陳青蕁將洗手間的燈打開,驟然見到光,沈恪眯了眯眼,但是在光亮之下看清了她,她一頭長發披散著,在燈光下像光滑的綢緞一樣,隨著她彎腰給他放水的動作滑下肩頭,飄散在空中。
沈恪想著手指穿過她發絲的感覺,一定是絲滑而柔軟的。
現在,這個在燈光下皓齒明眸,仿佛閃閃發光的美麗女孩是他的了。
是他的。
是他人生第一個主動想讓她走進他世界裡的人。
而她也願意接受他。
只是她可能不像他對她那樣的感情。
沈恪對陳青蕁是什麽感情呢?其實他自己也分辨不出來,是欲望還是渴望,是肌膚饑渴還是想親密,是愛情還是親情或者友情。
他唯一能分辨出的是,他不想她離開。
剛才,趁著夜色,他對她終於說出了一直壓在心底的想法。對另一個人說出他的感情需求,這還是他人生的第一次。
也許她現在還沒有像他對她那樣翻湧著強烈的感情,甚至可能她之所以會答應他也是出於同情,但是他想,只要一直看著她,一直在她身邊,她終有一天對他也會有如此強烈的感情的。
他們這段關系才剛剛開始,他已經開始有些患得患失了。
才擁有,就已經害怕失去。
他心中翻湧著什麽程度強烈的感情,就希望對方也對他有那麽多的感情,如果沒有的話,他就會很難受,會拚命的索取。
他知道這是因為他從小到大沒有被父母親人好好對待過造成的心理問題,他一直在告誡自己一定要克制住,他不想向任何人祈求感情。
他不想去祈求親情、友情、愛情,任何一種感情都不想。
他也討厭內心裡還會隱隱期待溫暖感情的自己,因為期待別人的感情就相當於把傷害自己的刀遞給了別人,今天他期待對方給他溫暖,明天對方不開心了就可以捅他一刀來傷害他。
所以他寧可遠離這一切,遠離別人,不回應、漠視、不去接近,讓自己一個人待著就是對自己最好的保護。
他討厭受傷,所以寧可不要這些。
但是陳青蕁走了進來,她對他而言是特別的。
她不僅是在他流浪當乞丐的時候給予過他美味飯菜的人,也是現在一直陪伴在他身邊,並且對他總是很溫柔的人。
她給他一種錯覺,她好像會無條件的接納他的全部,她好像是一團溫暖的海,不會傷害他,還會包裹住他,他可以安心的在她那裡汲取感情……
現在,她細軟的手指穿梭在他的發絲之間,還按壓在頭皮上的穴位,力道舒適,按得他十分舒服,尤其是當她輕輕拉著發絲扯著他的頭皮的時候,他感覺到那酥酥麻麻的感覺一路從頭皮傳遞下來,整個人都陶醉了。
這一次,他不再恐懼她的接近了。
那天晚上陳青蕁依照約定那樣留在了沈恪家裡住,不過她住的是客房。
沈恪的家真是貫徹著沒有用的東西就不需要存在的原則,因為從來沒有人在他家裡留過夜,所以客臥連床單和被子都沒有,好在他還有第二套換洗的床單,這才勉強湊到了枕頭和被子。
陳青蕁再一次意識到他今晚他的主動告白對於討厭接觸人的沈恪而言,是需要很大勇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