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道:“謝謝你們!”又拉著陳青蕁說:“你爸媽都是為了你啊,你得記得這份感情,將來也要像孝順我一樣孝順他們。”
外婆想的更遠,她也怕自己早早走了留下陳青蕁一個人,得讓孩子多多跟爸媽處好關系啊。
接下來的幾天,陳家人一有空就在晚上來看望外婆。
而外婆的治療卻開始痛苦起來,都知道化療痛苦,但是看著她化療出來生無可戀的樣子,甚至夜裡疼醒了怕吵醒陳青蕁忍著疼咬爛了自己的手背,這些都讓陳青蕁越來越沉默。
絕望和壓抑沉甸甸的壓在她身上。
美術課上,老師說:“上周讓你們用畫畫表達情緒,你們可要趕緊畫,這節課下課交作業。”
陳青蕁坐在畫板前,看著自己上周畫板上那張顏色鮮豔,表達著開心喜悅之情的畫,現在來看全是諷刺。
誰能想到一轉眼之間,她的世界裡變得這麽難過和絕望。
撕掉了畫板上的畫,嘩啦一聲,只見周圍幾個同學都在抬頭看向陳青蕁。
只見陳青蕁在撕掉畫之後拿起畫筆蘸上了新的顏料,開始在畫紙上畫了起來,黑色、紫色、灰色、深藍色這些暗沉的顏色成為了她新畫作的主色調。
詭異的線條讓人一看就能感覺到畫者絕望、壓抑的心情。
唯一讓人感覺到舒服一點的是畫面最上方有一點小小的光,似乎代表著畫者心中還在祈禱著奇跡。
整幅畫都讓人能強烈的感受到畫者那澎湃的情緒,尤其是絕望和壓抑的感覺幾乎透出紙面。
王歡喜看到陳青蕁放下畫筆,湊過來誇讚:“你真厲害啊!“
抬頭一看陳青蕁,卻見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淚流滿面了,無聲無息的哭著。
她所有壓著的情緒都爆發在這裡了。
陳青蕁卻忽然想起了外公,小時候外公抱著她在書桌前學畫畫,他曾經對她說過的:“畫畫啊最能表達情緒了,小青蕁的畫很有靈性呢。”
她的親人,外公早就去世了,現在外婆也要離開她了嗎?
王歡喜安靜的遞過來一張紙巾,什麽都沒說,等陳青蕁情緒穩定之後又遞過來一塊大白兔奶糖。
再甜的糖到她嘴裡也還是苦的。
她的畫驚豔到了所有人,老師在課堂上連連誇讚她,說她:“情緒飽滿,天分驚人。”
美術老師想到陳青蕁的親爺爺是國內知名畫家,還以為是陳老爺子教的,因為陳婉兒也會畫畫,以為這是陳家的家學,誇到:“不愧是畫家陳海潮的孫女啊。”
陳青蕁卻認真的說:“我的畫不是他教的,是我外公教的,他才是最厲害的。”
比陳老爺子還有名氣嗎?老師問道:“那你外公叫什麽啊?”
“他叫賀銘章,號閑庭老人。”
老師一聽,沒聽過啊,難道是她孤陋寡聞?
陳青蕁心想,不久之後,賀銘章的大名會響徹畫壇。
美術課下課後,大家都抱著自己的畫回教室,眾人還在討論彼此的畫,沈恪拎著裝電腦的書包從天台回來,正好看到陳青蕁的畫擺在桌邊,他掃了一眼,又掃了一眼。
覺得有點意思。
問了句,“你這畫賣不賣?”
陳青蕁沉浸在自己世界裡,一時都沒有聽見,直到王歡喜拉了她一下才反應過來,沈恪竟然跟她說話了?
還是問自己買畫?
她下意識的,“不賣。”
沈恪沒說話,陳青蕁這才反應過來他可是個精神病,會不會因為她不賣他畫就對她下手?
卻見沈恪說了句:“畫得不錯。”
就不再說話了。
陳青蕁虛驚一場,放學後就提著畫回到醫院裡去陪外婆了。
現在有兩個阿姨幫忙照顧外婆,陳青蕁的任務是陪著外婆聊聊天,讓外婆心裡甜,她還把王歡喜的大白兔奶糖帶回去給了外婆一塊。
外婆吃著糖看著陳青蕁的畫,露出了一絲笑容。
有個畫家老伴的她自然很會看畫,說:“這畫真的不錯啊,你外公當初就說你有天分,讓你好好學畫,可你這孩子卻自己不學了,半途而廢,你外公為此遺憾了好久,若是他知道你繼續畫畫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陳青蕁哪裡是不想學,她是故意說不想學的,小時候家裡太窮了,她是怕給家裡增加負擔罷了。
上輩子她回陳家之後也畫過畫,但是陳老爺子一見到她的畫就豎著眉毛數落她:“畫得什麽玩意?沒天分!”把陳青蕁的自信心打擊得稀碎,她也就不怎麽畫了。
外婆摸摸陳青蕁的畫,忽然說:“你外公生前最喜歡那幅畫,叫什麽來著?哦,對,我給起名叫‘撿破爛的小孩’,他卻覺得不文雅,起名叫做《拾荒的孩子》。”
《拾荒的孩子》那幅畫後來在國外被拍下五千萬美元,據說被一位富豪收藏家給買走了,那是外公的成名作,陳老爺子第一次拍賣外公的畫也選的這一幅,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這幅畫是一副傳世傑作。
外婆說:“你外公畫這幅畫當時是照著我們家蔬菜們門口常來拾荒的小男孩畫的,每次畫畫前他都給那小孩吃他自己帶的飯盒,然後自己餓肚子畫畫,像個老小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