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她自由了, 她終於自由了,不用再強迫自己了。沈恪靠在沙發上,忽然他像是被髒東西沾到一樣站起來,他和陳婉兒就是在這張沙發上……
一想到這件事, 沈恪就覺得惡心,他立刻衝進淋浴間裡將自己從裡到外洗了好幾遍,若是洗澡能將那些惡心的記憶也能衝刷乾淨該有多好啊。
可是這是根本不可能的, 那些記憶只要在他安靜的時候就會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只會讓他覺得惡心和厭惡。
從淋浴間裡濕淋淋的走出來, 沈恪的電話響了,是紅毛他們,“老大你怎麽忽然沒動靜了?”
沈恪雖然接了電話,但是一點也不想說話,這個世界對他而言還有什麽意思呢?
紅毛說:“那個bug你修複好了嗎?”
想到了自己心愛的數字世界, 沈恪將電話掛了,紅毛那邊還在想老大這又是怎了怎麽不說話了,不過電腦屏幕那邊又繼續動了起來,紅毛也習慣了沈恪的奇怪,開始在電腦前輔佐沈恪繼續工作。
也不知道工作了多久,再抬頭時天已經完全亮了,他聽見紅毛發來語音:“太好了,終於修好了bug,可是你上學好像遲到了。”
上學?沈恪想,她不會想看見他的吧?
他躺在地板上,精神高度緊張之後是深深的疲倦,一宿沒睡的困意像冰涼的潮水一樣一波一波的拍打著他。
睡吧,睡著之後就好了,也許夢裡還會有他。
可是夢裡什麽都沒有,只有一片灰蒙蒙的濃霧,十歲時那個拾荒的小男孩在天橋下的垃圾堆裡撿垃圾,日複一日又冷又餓,毫無希望的低頭撿著垃圾。
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屋裡屋外漆黑一片,起床後沈恪打開電腦讓一排排代碼在他眼前閃過,把自己沉浸在0和1的冰冷世界裡。
漆黑的房間裡只有電腦屏幕發出的光照在他蒼白的臉上,他已經不記得多久沒有吃飯了,放佛不餓一樣,心是空的,身體也是空的。
思維是焦灼的,腦子是清醒的。
他不知道該怎樣面對沒有她的生活,她就是他生命裡的色彩和快樂,當失去她之後,他的世界好像失去了色彩和意義。
他甚至在心裡嫌棄和厭惡自己,不吃飯像是在無意識的懲罰自己。
如果不是他犯了錯管不住自己也不會這樣,他和她還會繼續在一起,就算她不喜歡他,可是他不在乎,她在他身邊就好,能看著她、抱著她、和她說話就足夠了。
他從小到大的要求一向不高,因為他習慣了不敢有太多期待,在十歲之前的生活裡他所有的期待都是落空的,沒有人愛他、沒有人在乎他,不愛他是常態,但是沒關系,不太期待就好了,所以他只要她陪在他身邊就好了。
可是現在這點卑微的要求都沒有了。
他做錯了事讓她傷心了,她說讓他放了她,她和他在一起太累了,不想和他在一起。
他也不想看見她眼中透著的失望。
他希望她一直是開心快樂的,把他那份單薄的快樂也送給她。
“咚咚咚!!”
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咚咚咚!!”
“老大你在家嗎?”
“咚咚咚!!”
紅毛他們以為沈恪不在家,開始給沈恪打電話,接著他們聽見了沈恪的手機震動聲嗡嗡嗡地響在了房門內。
怎麽敲門不開,打電話也不接呢?
“老大你沒事吧?”
給紅毛他們嚇著了,“你在家的話好歹說句話啊!”
可是沈恪一點也不想開口說話,他隻想安靜的腐爛,他不想和這個世界有交集了,太累了。
但是紅毛他們不斷的電話轟炸和敲門聲讓他皺眉,最後他聽見他們幾個人在門口亂哄哄的說:“要不報警吧?”
沈恪不想弄得更麻煩,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起身的時候才覺得自己腳下是虛的,走在地上像是踩在棉花上,到門口沒有幾步遠的距離,他也很累。
他在門口扶住了旁邊的牆才開口說話:“我沒事,你們走吧。”
可是這樣讓紅毛他們更擔心了,不斷的敲門讓他開門,弄得沈恪不勝其擾到底還是開了門。
他們幾個見到了沈恪都驚呆了,紅毛說:“老大你怎麽了……”怎麽才幾天不見,你就像是脫水的植物一樣枯萎下去了呢?整個人肉眼可見的又蒼白又瘦,虛弱得好像說句話都費勁,嘴唇上乾枯得好像幾天沒喝水了。
這樣的沈恪讓紅毛他們放心不下,沈恪再說什麽他們也不敢走,他們架著沈恪進了屋子,幾個人進屋後剛想坐在沙發上,忽然聽見沈恪喊了一聲:“別坐!”
給紅毛他們嚇一跳,怎麽回事?
“你們幫我把這個沙發扔了。”
紅毛說:“這沙發看著挺好啊,幹啥扔了啊?”可是看沈恪堅決的神色,隻得點頭,“行。”心想沒必要因為這點小事讓老大更不痛快。
紅毛指揮著其他幾個人把這個大沙發抬了出去,他讓沈恪坐在電腦椅上,真是怕他隨時隨地就倒下,他端起茶幾上的咖啡杯說了句:“我去給你倒點水喝。”
他剛端著杯子要往廚房走,卻聽見沈恪忽然在後面說了一句:“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