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汀小姑娘脾氣立馬上來了,她咽下最後一口雞肉,抹抹嘴,衝那人喊了一聲:“叔叔好。”
周善道:“……”
馮美娟:“……”
一桌子,只有那人悶笑出聲,肩膀還抖得越來越厲害。
周善道回過神,滿臉尷尬:“小烈,我這女兒,從小主意大,都是被我們慣的,叛逆得很,你別介意啊。”老周同志趕忙糾正女兒,“嬌嬌,叫哥哥,人家是交大高材生,才22歲。”
“隔壁徐叔叔,也就大我十歲,你不是叫我喊叔叔嗎?”周以汀撇嘴,大眼睛無辜地盯著父親大人。
老周同志一時語塞,拿過酒杯跟江時烈碰杯:“小烈,來,我敬你,不跟小孩子胡鬧。”
“沒事的,我這個年紀能收個小侄女,是我賺了。”
江時烈喝了點酒,加上室內開著暖氣,熱得他臉上紅霞淡淡,加上此刻笑意盈盈,更像是一名風流倜儻的公子哥。
周以汀不禁多看了兩眼,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人不動聲色地又捕捉到她的小眼神,一幅看她有趣的樣子。
她趕忙別開臉。
哥哥?呸呸呸,打死都不叫。
老周同志開始變身誇誇怪,一個勁說這位小烈哥哥如何優秀,還打算讓他輔導周以汀功課。
周以汀在學校成績名列前茅,哪裡看得上突然冒出來的“叔叔”,交大怎麽了,她還要考北大呢!老爸誇得越真情實感,她就越膈應,就連老媽都跟著點頭讚揚,開始拿江時烈和周以汀比較,說周以汀不好意思承認,自己壓力一大就跟個小鞭炮似的,把同桌都嚇哭了。
平時她可是爸媽的小寶貝,今天地位一落千丈。
氣死她了!
後來,江時烈隔三差五地到家裡拜訪,大多數時候跟父親在書房不知道討論些什麽,反正她課業重,補習班多,大多數時候,周以汀不會碰不到江時烈,只是隱隱知道他在找父親幫忙,好像是工作上的事。
直到高二的一個周末,江時烈專程登門拜訪,找父母商量參加什麽公益救援,她硬是被叫去見客,爸爸又讓她叫哥哥,她哪裡是這麽沒原則的人,先一步喊了叔,然後吃了招待客人的一盤西瓜,只顧自己研究手裡的數學卷子。
這人嘴真是欠,見著她卷上不是滿分,他就湊上來關切道:“這題其實有更簡單的解題思路,我給你寫下來。”
他好像就看了一眼……
這個時候,她已經聽說這位叔叔不學好,大學肄業了,嬌嬌姑娘哼哼道:“這種題我就是失誤了,沒什麽好說的,我這次還是第一。你這麽厲害,怎麽還沒畢業?”
周善道一驚,江時烈大學肄業的事,是他不小心在家裡說漏嘴,對此深感遺憾。女兒堂而皇之地把事情捅破,分明拆江時烈台,不給父親面子,這家教真丟人。周善道這時候有點意識到自己平日過於放縱周以汀,才會讓她養成這般無法無天的個性,正要教育她,江時烈攔住他,一點不在意,還很欣賞地誇她:“這麽厲害,我高中的時候可考不了第一,高考運氣好罷了。還是嬌嬌有骨氣,等你高考好消息,你要是考上了北大,我到時送你個禮物。”
他開口接了一句,聲音低沉,沒有藏住笑意,說得人心裡癢癢的,火不起來,又有些惱。
骨!你!頭!個!氣!
這人說話怎麽陰陽怪氣的。
周以汀臉色很臭,嬌嬌可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叫的小名,這人太不上道,非要厚著臉皮亂攀關系。
“只有我爸媽能叫我嬌嬌。”她不想給他面子,直言道,“誰說我要考北大了,你管得著嗎?”
江時烈並不意外,他叫這個名,是故意逗小姑娘的,果然不出所料,一說出口,小姑娘全身的毛都炸了。
周善道被搞懵了:“你自己不是說要考北大嗎?”
周嬌嬌要被嘔死了,這個老爸怎麽一天到晚胳膊肘往外拐呀,煩死人了,她要考什麽都是在家裡說說的,幹嘛老跟外人說呀。
嬌嬌姑娘攢了一肚子火,腳下噔噔噔跑回屋。
只聽到他在背後笑聲清朗:“女孩子有個性挺好的。”
她怎麽聽著這誇人的話不像誇人呢。
“她再這麽個脾氣,真擔心以後找不到男朋友。對了,小烈,你有女朋友了嗎?”
“沒有。”
“你這麽優秀,怎麽會沒有,是眼光太高吧。”
優秀的大學肄業生,真是夠優秀的。
“沒考慮這塊。”他很快岔開這個話題,“周叔,你考慮得怎麽樣了,我想作為一個起點,車隊很需要您這樣的專家,還有您夫人。”
周善道調侃道:“你這是要把我們家一網打盡啊。”
“您可以借這次機會先了解下,這些日子台風洪澇,很需要民間力量……”
後來,周以汀回房了,就沒聽到。
再後來見到,就在醫院了。
她在蒼白的日光燈下看到他沾滿血和泥垢的臉,滿身狼狽,她還是沒看清他的臉,但她記住了他的名字,和那雙冷靜到沒有感情的黑色眸子。
第3章 那天下著雨
只有那一天,記憶像是被反覆修整的油畫,那些畫面自動存儲在她腦中,猶如當下8K畫質,時常0.5倍速播放,讓她能描述出那一天的每一個細節。
比如,那天正好是霜降,秋季的最後一個節氣,氣溫不低,小雨連綿,不停有人進門的時候習慣性甩傘,搞得地上四處是水漬,腳下濕滑,惹人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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