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她剛一開口,恍然失語,多少年了,媽這個詞,她只有在夢裡叫過。
柯蔚這才滿意:“你一個小姑娘嫁到江家,既然叫我媽,我就是你媽媽,有什麽事都可以找我。”
她知道周以汀的家世,特意交代了一句。
“另外,我和我這個兒子,情分淺,從小沒給他足夠的安全感,他能混這麽大,都是靠他自己。以後,就要拜托你了,他比看起來的,要容易受傷。”
都說婆婆這關最難過,她來前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麽個發展。
柯蔚從一旁的椅子上拿過一隻手提袋,推到周以汀面前:“沒什麽拿得出手的見面禮,江湖估計不會準備這些。這一套首飾,是我當年結婚時戴的,就當你們的結婚禮了。”
周以汀哪裡敢接手:“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柯蔚跟她開玩笑:“不貴重,比不上電視劇裡動不動就上千萬的支票。”
“收下吧。”
周以汀一愣,回頭看去,江時烈正慢慢朝他們走來。
柯蔚率先開口,哪怕是開玩笑,也是清清冷冷的語氣:“怎麽,怕我給你老婆穿小鞋,急衝衝的過來護人了?”
江時烈面色不改,走到周以汀身邊後,很自然地攬過她的肩,嘴上不說,動作已經該說明一切。
他其實聽到了一部分對話,柯蔚的態度出乎他的意料,更讓他意外的是,她對他的了解,比他以為的要多很多。
柯蔚見到江時烈,多少有些尷尬,不打算多留:“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們要是舉辦婚禮,記得給我發一份請柬。”
江時烈應了一聲,兩人很平淡地道別,只是在她離開前,她這個百年不會說好話的兒子跟她到了聲謝謝。
他們三十多年的相處模式,不可能一朝一夕改變,但做母親的怎麽會不關心自己的孩子,只是每次看到這孩子,就在提醒她犯的錯誤,叫她備受煎熬,隻想逃避。這麽多年過去了,江時烈出事算是一次契機,倆人的關系有所緩和,周以汀可能又是一次機會,江時夢悄悄告訴她,弟弟很寶貝這個女孩,對她好,就能哄到弟弟。
看來,這個秘訣很奏效。
結婚後,進入到另一個人的生活,更加了解他的家庭背景,才能更好地理解現在的他。江時烈沒長歪,算是他們家的大幸。
“你媽,跟想象中不太一樣,還挺好說話的。”周以汀托著腮,回憶起剛才跟她說話的柯蔚,言辭之間不疾不徐,談吐有禮,大家閨秀,是個十足的美人。
“一盒首飾就收買你了?”江時烈拿過她那杯咖啡,喝了一口,笑她。
周以汀歪過頭,認真道:“我覺得你跟她很像。”
江時烈沒有否認,有些自嘲地笑了下,很快,神情恢復冷淡:“她那年出軌了,婚外情,一心想要逃離江家,但卻懷上了我。很不湊巧。後來,我們的關系就很奇怪,這兩年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吧。”
以前從別人口中聽到這話,江時烈是要生氣的,但周以汀這麽說,他隻覺得老婆目光犀利。家裡人都覺得他脾氣不好,跟江湖很像,但實際上骨子裡的不服輸和叛逆,更像柯蔚。他從來不會跟其他人解釋他和柯蔚的關系,但面對周以汀,他願意多說兩句。
他特別排斥被安排好的婚姻,原因之一就是父母的先例,一般他這種情況的孩子,很容易從此遊戲人間,對婚姻喪失信心,好在江時烈被賽車吸引了注意力,事業心強得離譜。
周以汀聽他說完,看來他在擔心自己被柯蔚刁難,說好放她一個人來,最後還是跟過來了。
“我算是過了婆婆這一關吧?”周以汀摸著首飾盒柔軟的絲柔面,衝他眨了眨眼,“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他見她心態比昨晚放松許多,不由笑道:“這就對了,今天什麽日子。”
周以汀猛然回神:“還來得及看電影嗎?”
江時烈看了看手機:“有時間。”
他們上一次看電影,還是那個曖昧的情人節呢,婚前沒談夠戀愛的兩人,手拉手約會去了。若是江湖知道他們還有心情搞這些,來之前吃的降血壓藥,還得加一顆,不然都壓不住上頭的火。
“你媽剛才說,好多人給你介紹對象啊?”電影開始前,周以汀湊到他邊上,不經意問了句。
江時烈莞爾,小姑娘還是忍不住問了,他也把頭靠過去,輕聲回道:“不多,也就四五個。”
“你都見了?沒合適的?”她又是驚訝,又是吃味,說起話來酸不拉幾,“沒試著談一下?”
“這不是等著你麽。”
他說話的氣息輕輕吹在她耳尖上,癢癢的,搞得她忍不住皮膚發燙:“騙人。”
她說完,自己先忍不住發笑。
電影開始了,光影在他的瞳孔表面掠過,沒有真正進入眼底。那些年他確實見過一些姑娘,那些姑娘都很優秀,還不在意他的傷情,但是他沒有一次有耐心吃完一餐飯,他好像把所有該有的耐心都給了同一個人。
他也想試著開始新的戀情,給自己新的生活,他江時烈被一個小姑娘騙得團團轉,簡直是奇恥大辱。
可他終究沒有辦法對著另一個人再說出“我喜歡你”,身邊的人都為了他慢慢恢復在感到高興,沒有人知道他的身心好像逐漸成了一座廢墟,他在京城斷斷續續呆過一年,卻從未去過那所大學,他在夜裡失眠,抽光了所有煙,卻不知自己為什麽想要望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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