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黑煙爬上庫裡印堂,他心裡咯噔一下。
因不安而有些顫抖的手,把雪茄死死掐滅在煙灰缸裡。
而庫裡怎麽也想不到,就在他們背面的貴賓卡座裡,此刻跟他們背對背坐著的、被沙發靠背擋住的小男孩,正是傅擎。
傅擎和寧薇剛剛就在附近,有人不小心把酒濺到他衣袖上,他這人很潔癖,就直接過來這邊,隨便找了個沒人的卡座,想把酒漬擦乾淨,誰知,卻聽到了庫裡和朋友的那番談話。
他表情看不出情緒,鏡片微微反著光。
他給手下去了一個電話。
別的什麽都沒說,就說了一個人的名字。
“庫裡。”
這人他早就想動了,只是最近事情太多,本想放放再說。
庫裡剛剛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在為自己的木棺上多釘一顆釘子。
“收到,”手下那邊語氣肅穆:“傅先生,給我們一段時間,一定會讓他再也無法出現在富人區。”
傅擎語氣十分平靜:“這人不好處理,辛苦。”
“您太客氣了。”
不小心濺上的那點兒酒漬,早就揮發乾淨。
傅擎拽了拽身上很板正的燕尾服,淡定從容的起身離開。
他身後,庫裡雙手撐著頭,酒精帶給他的興奮已經過去,現在只剩頭痛欲裂之感。
傅擎朝林音走了過去。
冷若冰潭的眼眸、在看到那個為他據理力爭的小女孩的瞬間,被暖化成一汪泉水,波光瀲灩。
剛剛聽到那些話時的憤怒,好像都不算什麽了。
林音還沒看到傅擎,是林音身後的翻譯先注意到他。
他示意翻譯去陪寧薇。
翻譯恭敬頷首。
林音走著走著,正要叫翻譯,回頭、卻看見傅擎:“你們那邊忙完了?有沒有打聽到跟那個高個兒有關的線索?”
傅擎搖搖頭,卻不顯得遺憾。
林音看他一眼,沒問他剛剛庫裡說的是不是真的,他是不是孤兒。
反正她知道,他現在不是了。
因為她會在他身邊啊。
傅擎問她:“還想去哪邊看看?我陪你去。”
林音手指頭戳在下巴上:“這個酒會裡,誰最有錢?”
談生意當然要找最有錢的~
抱大腿當然要抱最粗的~
傅擎推了下眼鏡,語氣挺淡定的:“就在你眼前。”
?
就在她眼前?
林音朝近處看一圈,除了傅擎、沒看到別人。
她剛要開口問,視線再度聚焦在傅擎臉上,她好像有點懂了……
晚上十點,酒會會場外,林音很懂事的跟翻譯道別,三人乘著司機的車離開。
酒會會一直持續到凌晨,但小朋友們這個點兒就已經很困了。
回去的路上,寧薇錘了錘肩膀:“行行,你讓我打聽的那個人,好像都沒人見過呢。”
傅擎說沒事,本身也就是問問。
林音那邊收獲倒是挺多的。
她不是喜歡錢,她就是喜歡賺錢!
林音問寧薇:“寧阿姨,酒會好玩嗎?”
寧薇拱了拱眉:“長長見識倒是挺好的,不過阿姨覺得沒有咱自己在家吃飯喝酒有意思,大家都穿的光鮮亮麗,但每個人說話都有目的性,太累了。”
林音先跟傅擎相視一笑,然後好整以暇地點點頭:“寧阿姨說的對!”
祁瑤瑤完成了林音的任務,功成身退。
今天就該從何苗老師家搬走了,劉碧親自來接她。
祁瑤瑤來何苗老師家的時候,就背了個小書包,可走的時候,滿滿兩個行李箱的東西。
劉碧很不好意思,直說要請何苗吃飯。
何苗笑著謝絕了,反正她錢多得都不知道該往哪兒花,而且給祁瑤瑤買的其實也都是些生活必需品。
住在這裡的這段時間,祁瑤瑤改掉了好多壞習慣,比如吃飯挑食、飯前總喜歡吃零食、喜歡咬手指頭、一遇到不順心的事就滿地打滾不聽別人在說什麽。
劉碧的車子停在外面,她領著祁瑤瑤的手,兩個人走到車旁。
祁瑤瑤依依不舍地跟何苗鞠了一躬:“謝謝老師這段時間的照顧。”
何苗摸了摸她小頭頂,眼睛彎彎的:“以後回家聽媽媽的話,有事隨時給老師打電話。”
祁瑤瑤說‘好’。
轉過身看向媽媽的車子,她歪了下頭:“媽媽,你把司機又雇回來了?”
之前為了節省開支,劉碧把家裡的司機管家都遣散了,傭人也就留了一個。
劉碧尷尬笑笑:“沒、沒有啊。”
祁瑤瑤就更疑惑了:“可媽媽不是左右不分沒考下來駕照嗎?那這車……”
話到一半,駕駛室門打開,‘後爹’陳彥君從裡面出來。
長腿從車上邁下來,他動作很麻利地就幫祁瑤瑤把行李箱搬進車後備箱裡,笑容很溫和:“瑤瑤,上車吧,叔叔送你回家。”
祁瑤瑤:……
她當即就要拒絕,可不等她回身,劉碧就‘嗖’一下子,先一步把她拉上了車,關上車門,從車窗、朝何苗很感激地點了下頭。
何苗揮揮手,等他們車子走遠,才歎一口氣,轉身回屋子裡。
嘰嘰喳喳、一肚子鬼點子的小家夥忽然回家了,心裡真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