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礙事,我正好也要去一趟藥谷。”霍玨握住她的手,溫聲道:“我不在的這兩日,你若是想,可以去尋阿姐。”
薑黎睜大了眼:“我可以去定國公府尋阿姐嗎?定國公府那樣的門第,規矩定然是很森嚴的,我若是去看阿姐,會不會不合規矩,給阿姐招來麻煩了?”
自從衛媗回了定國公府後,薑黎已經好幾個月不曾見過她了。
方神醫兩個月前被薛大人請去定國公府“小住”,她一度以為是衛媗身子出了事,急得不行。後來才聽霍玨說,是阿姐想要小孩兒了,這才請了方神醫過去給她調養身子。
在大周,十六七歲就當娘的女子大有人在。
衛媗眼下已經二十有二了,她的生辰是九月初十,九月一過,便要滿二十三了,的的確確是到了生兒育女的年紀。
若她能生個小娃娃,甭管是男是女,都是再好不過的事。
薑黎一想到能見到衛媗,眼睛裡的喜悅藏都藏不住。
霍玨捏了捏她的指尖,笑著道:“怎會?你若是想去,讓何寧往定國公府遞個口信便是,阿姐定然很歡喜你過去。”
薑黎心下一喜,先前因著霍玨要出公差的那點子愁緒也瞬間沒了。
第二日一早,早早收拾好霍玨的東西,待得他離開了,便迫不及待地喊來何寧,讓他跑一趟定國公府。
一個時辰後,定國公府的馬車悄悄停在了永福街,接到人後,馬蹄“嘚嘚”跑了小半個時辰,方才到了定國公府。
薑黎下了馬車,穿過垂花門,還沒走幾步,便見一道窈窕的身影立在影壁那,笑盈盈地望著她。
此時正是繁華盛開的時節,幾支細細長長開滿白花的流蘇樹枝從一邊的十字牆洞裡斜插出來,襯得那人愈發的素雅。
“阿姐!”薑黎興奮地喚了聲,提起裙子跑了過去。
正當薑黎歡歡喜喜地在定國公府與衛媗敘著舊時,霍玨一人一馬趕在午時前抵達了藥谷。將馬系於樹下,他信步往藥谷行去。
這藥谷的主人是圓青大師。
圓青大師的名氣雖比不得圓玄大師那般如雷貫耳,可也是寺裡圓字輩僧侶裡難得的高僧了。
四十年前,圓青大師被前任住持領進了大相國寺,那一年,圓青大師尚不足九歲。
世人皆知大相國寺藥谷裡圓青大師醫術高明。卻不知,比之醫術,這位高僧更擅長的是毒術。
更不知,這位高僧在出家前,姓趙。
第81章
陽光明媚, 春風和煦。
身姿挺拔如松的年輕郎君立在竹廬外,深沉的眼定定望著那寫著“藥谷”二字的匾額 。
少傾,前頭的竹門“吱呀”一聲打開, 露出一張白皙清秀的臉。
趙遣看著立在外頭的郎君, 張嘴“啊”了一聲:“霍解元!”
霍玨微微頷首,提唇笑道:“趙大夫, 許久不見。”
“嘖嘖嘖,稀客呀稀客呀!聽聞霍解元連中六元, 澹台折桂,趙某在此給霍解元送上遲來的祝賀,恭喜霍解元喜中狀元!”
趙遣說著便嬉皮笑臉地拱手弓腰,做了個揖, 說話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吊兒郎當。
自打去歲隨眾人來了盛京後,趙遣便同薛無問請辭,獨自來了藥谷,一住便是半年。
說來,去歲若不是尋到了方神醫, 他約莫是要繼續留在定國公府, 守著世子爺那塊心尖肉的。
“瞧我, 愣著在這作甚?進來進來,我給你泡一壺這兒最好的明佛山黃芽茶。”趙遣一拍腦門,趕緊側了側身, 給霍玨讓了路,道:“ 霍解元此次前來,可是來探望蘇大夫的?我悄悄同你說, 上月蘇大夫收到霍府送來的喜訊, 喜得一連兩夜都不能闔眼。”
霍玨溫聲道謝, 拾步入內。
一入竹門,便見得漫山遍野的藥植在湛湛春光裡搖曳,連路過的風都纏上了幾縷藥香。
山谷最低處散落著幾間竹舍,這竹舍建得簡陋,連名兒都沒有,就隻屋頂的匾額上敷衍地寫了“舍一”“舍二”“舍三”“舍四”“舍五”。
趙遣領著霍玨往竹舍走,邊走邊道:“蘇大夫就住在舍三,這會正在谷裡同叔公,咳,圓青大師研究草藥。你在竹舍裡稍等片刻,我這就去尋他。”
“無需麻煩,我同趙大夫一同過去尋蘇伯便是,”霍玨淡淡瞥向遠處兩道隱在藥植裡的身影,“隻當是給蘇伯一個驚喜了。”
趙遣聞言便一拍手掌,道:“好主意!蘇大夫瞧見你,怕是喜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不過霍解元你要做好準備,這藥谷的谷主圓青大師天生臉臭,見誰都臭著一張臉,你莫要被嚇到了。你多來藥谷幾次,臭著臭著就習慣了。”
霍玨上輩子就同圓青大師打過交道,自是知曉那位大師的性子的。
藥王谷的神醫性子一貫孤拐,許是因著少時在藥王谷呆過數年的緣故,圓青大師在習得醫術的同時,也習得了一身臭脾氣。
連方嗣同都笑話他比自個兒更像藥王谷的傳人。
那廂蘇世青正認真聽著圓青大師說著蛇生草的毒性,余光瞥見一道熟悉的挺拔的身影,忙抬眼望了過去,旋即面色一喜,激動地站了起來。
瞧他這激動的神態,圓青話音一頓,扭頭看向來人,見是個生面孔,眉宇間霎時多了幾縷煞氣,目光凌厲地看向趙遣。
這目光就跟一把青龍刀似的,趙遣哪能不注意到?隻覺頭皮都要被削下來一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