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開著一盞落地台燈,靳睿也沒睡,穿了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坐在沙發裡看資料。
褲子是棋牌格暗紋,上衣左胸側有個印了熊貓圖案的小兜,裡面插著一支筆。
可能是感受到她的目光,靳睿沒抬頭,卻忽然問:“睡不著?”
有人搭話,黎簌就很自然地扶著牆,一瘸一拐溜出臥室,坐在了靳睿身邊的沙發上:“是有點睡不著,才11點。”
“平時幾點睡?”
“有時候12點多,有時候1、2點。”
靳睿把手裡的資料放在一旁,黎簌隨意瞄了一眼,忽然覺得他畫重點的筆有些眼熟,眨巴著眼睛問:“我以前是不是給你買過這樣的重點筆?灰色的,裡面帶小星星。”
“就是你買的那種。”
這麽多年,靳睿一直隻用這一種重點筆。
但黎簌腦回路清奇:“說明我眼光好審美棒,隨便一選,你就覺得好看,迷上了吧?”
靳睿笑了一聲。
“你笑什麽啊,這個顏色就是比那些什麽熒光黃、熒光粉的好看。”
“是,好看。”
靳睿斂起笑容,問黎簌:“睡不著是故意熬夜,還是失眠?”
“有時候是故意熬夜,有時候是失眠。像今天,其實是有點興奮,我都沒想過楚一涵和趙興旺會變成情侶。”
“我看到你放在床頭的安眠藥了,現在還吃麽?”
“現在不吃了,我不太喜歡吃安眠藥,吃完那個藥倒是可以睡著,但總覺得和沒睡一樣,打不起精神。”
黎簌抱著抱枕,手無意識揪著抱枕邊緣的毛穗穗完,“剛去帝都時候是失眠,總也睡不著,睡了也總是夢到不開心的夢。有那麽一陣子必須每天吃安眠藥才行,也不知道是不是副作用,那段時間皮膚特別不好,還爆痘。”
說到這兒,她湊到靳睿面前,指著自己的臉:“我現在還有痘印麽?”
沙發統共也沒多大空間,小姑娘帶著她一身洗漱過的甜香,混合了一點點藥酒的苦澀,毫不設防地靠過來,眼睛又黑又亮。
靳睿後挪了一下,靠在沙發扶手上,看她。
黎簌的臉嫩得想讓人掐一把,哪裡有半點痘印的影子。
“沒有。”
“真的沒有麽?你再仔細看看,我記得有的。”
見她又要靠近,靳睿伸出手,用食指推著她的額頭,把人推回去:“壓到我資料了。”
“哦。”
黎簌和靳睿說,想要看個電影再睡,問他有沒有什麽推薦的。
“這種事,你得問曹傑。”
他這些年要忙的事情太多,上一次看電影,可能還是和黎簌他們去市中心商場電影院那次。
新投資的商場裡影院信息也不是他在管,對電影實在不怎麽了解,腦子裡關於電影的印象,仍停留在陳羽和他聊天的那幾部國外老片子上。
看黎簌這個樣子,也不像是能靜下心看老年代電影的。
靳睿給曹傑發了信息,問到幾部值得一看的電影。
黎簌其實有點沒意識到自己的“粘人”。
手機在臥室充電,可她沒回臥室,坐在靳睿身邊,借了靳睿的手機看電影,還問他要不要一起。
“不了,有點事情要忙。”
“那你忙吧,我可自己看啦。”
其實她也沒看多久,靳睿感覺身邊的人頭一歪,靠在他肩膀上,舉著手機的手腕也垂下去,電影才放了不到一半。
真的一點別的想法都沒有麽?
也不是。
想要擁抱她。
想要撫摸她。
甚至想要親吻她。
但小姑娘這些年受的委屈太多,他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準備好,談一段戀愛。
或者說,他也不清楚,黎簌現在對他是否還是喜歡,也或者,是和對楚一涵和趙興旺一樣的戀舊和依賴。
靳睿歎了一聲,小心地扶著她,自己起身,手臂穿過黎簌的腿窩,把她抱回臥室裡。
怕驚醒黎簌,動作放得很輕,單膝跪在床上,才把人輕輕放下。
還好。小姑娘沒有像他擔心那樣,變得過於敏感易驚。
她看上去睡得很熟,挨到枕頭的瞬間,主動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側過身蜷起來。
靳睿幫她掖好被子,手沒來得及撤開,黎簌挨靠過來,額頭親昵地在他手腕上蹭了蹭。
溫熱的觸感。
月光下黎簌毫無防備的、恬靜的臉。
這不要命麽?
靳睿抽出手,從臥室退出去,直接倒進沙發裡。
過了兩分鍾,他又皺著眉起身,從冰箱裡拿了瓶冰過的礦泉水,一口氣喝掉半瓶。
曹傑打來電話時,已經是夜裡12點多。
靳睿正準備睡覺,接起電話時聲音都是懶洋洋的:“說事兒。”
“跟你說一聲,剛才查了你那個床墊的物流。”
“就這個?”
曹傑聽起來像是被他懟得運了一聲氣:“說得好像挺輕描淡寫的,您又忘了您挑床墊時那個事兒逼的架勢了?材質好的說手感不行,手感行的又說牌子不夠好怕不禁用,牌子好了又覺得顏色一般,我他媽都以為你是給老佛爺挑床墊呢。”
靳睿輕笑幾聲:“辛苦了。”
“明天床墊就能到,到了我就給你送過去麽?”
靳睿“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