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戀不太行吧,姥爺知道了得多操心?
他得看著點。
好在,小姑娘絲毫沒有因為什麽“約會”而雀躍,反而不滿地嘟嘟囔囔:“和不怎麽熟悉的男生吃火鍋算怎麽回事兒啊?都不能敞開吃的,還得收斂著......和你們吃就隨便多了,我可以站起來撈,還可以拿漏杓大撈特撈,把不愛吃的菜甩出去,還能調三種不同的小料換著吃......”
說完,她發表了“黎式價值觀”:
自由!
才是火鍋的精髓!
這麽想著,黎簌咽了咽口水。
好像這種大冷天兒,吃個火鍋是不錯呢。
聽到身旁一聲輕笑,她瞬間轉頭:“你笑什麽!”
“沒什麽。”
晚上放學,四個人擠進出租車,車子還沒啟動,靳睿忽然開口問:“想吃火鍋麽?”
他沒點名特地問誰,但身旁的黎簌瞬間舉起手:“想!”
前排的趙興旺也馬上回頭,先是被安全帶勒得一聲慘叫,然後一連串地說:“默契啊睿總!都怪那個方鹿鳴,我這一天腦袋裡全是火鍋,早想吃了,我要吃魚丸!”
楚一涵也歎了一口氣:“是呢,天兒一冷,確實想煮火鍋吃,白菜煮一煮都比炒著好吃。”
“別報菜名啊,說得我都想吃了。”
司機師傅笑了笑,“怎麽著,我是送你們回機械廠啊,還是找個火鍋店讓你們去吃飯啊。”
除了靳睿以外的三個人異口同聲:“火鍋店!”
靳睿把手機上搜到的店名給司機看:“麻煩您,往這兒開吧。”
那是一家挺不錯的火鍋店,裝修好,也貴一些。
網上評論說,這家的羊肉都是從大草原空運過來的,非常鮮嫩。
又是靳睿請客,原因是,他說他過兩天月考成績能不錯,提前慶祝。
黎簌還惦記著“禿頂”的事兒,時不時就要嗆他一句:“那萬一你沒考好呢。”
“沒有萬一。”
羊肉是鮮是嫩,青菜在飄著油花的鍋子裡一煮,翠綠翠綠的。
黎簌夾了一筷子茼蒿,忽然說:“我中考完和我媽媽在帝都市吃火鍋,他們那邊管這個叫蒿子杆兒,茼蒿是另一種菜,和泠城不一樣。”
趙興旺撈著牛肉丸子,挺詫異:“我去,真的假的,茼蒿還能有不一樣的呢?”
楚一涵和靳睿都沒說話。
這是這麽多天以來,黎簌第一次提起她媽媽。
包間裡蒸汽涓涓,統統被排風扇卷走。
黎簌把茼蒿放在麻醬碟子裡,像是在自言自語:“他們也不吃玉米面條,不喝火鍋湯,說有嘌呤。”
她說的這種,趙興旺和楚一涵不能理解。
在泠城,搭配火鍋最美味的主食就是玉米面條,吃到最後,用火鍋湯煮上一鍋面條,拌好麻醬,簡直不要太美味!
在趙興旺家裡,甚至頭一天晚上煮的火鍋,湯都是不舍得丟掉的,要等到第二天早晨用來煮麵吃。
什麽嘌呤不嘌呤,他們從來沒人講究這個。
嘌呤是啥,都沒聽說過。
黎簌看著趙興旺和楚一涵臉上的詫異,想到了當初在帝都市和媽媽一起吃火鍋的自己,媽媽用筷子打掉她去盛火鍋湯的手時,她一定也是這樣的神情。
茫然,不明所以。
她記得媽媽說,別把泠城那些壞毛病帶出來,火鍋湯不要喝,裡面嘌呤高得很;青菜不要燙太久,會失去營養;不要煮那些丸子,都是香精。
“可是這樣很好吃啊!”
“都是毛病。”
現在想想,媽媽對泠城的嫌棄並不是無跡可尋的。
黎簌看向靳睿,他和趙興旺坐在她對面,也許是吃熱了,校服外套搭在椅子上,前額的碎發被他往上撩了一下,發絲支棱著,露出飽滿的額頭。
他膚色很白,正用紙巾講究地擦了擦嘴,袖子挽起,手腕上戴著黑色陶瓷手表。
剛才點菜時,她聽見靳睿問服務員,有沒有竹蓀和金耳?
他說的是什麽,黎簌連聽都沒聽過。
也許以前,她不會覺得這有什麽,可能還會問靳睿,什麽什麽,你說的是什麽。
但最近因為黎麗的事情,黎簌變得格外敏感。
她忽然有些羨慕靳睿身上那種矜貴。
這幾天她也在想,如果高考,她考到帝都去呢?
媽媽行,為什麽她不行?
黎簌在蒸汽裡憋回眼眶的酸澀,忽然說:“你們有沒有想過,去帝都上大學?”
“啊?帝都分兒高,考不上考不上。”
“一本考不上,二本還是可以努力努力的麽!還有一年半呢!”
靳睿抬眼,這些天黎簌時不時眼睛總要腫一下,最近兩三天才完全消腫。
現在這小姑娘像個推銷員,拿著手機和她的兩個朋友宣傳:“你看這個古建築好看吧,這個是帝都的咖啡廳,還有這個,帝都市的遊樂場,啊還有大書店,公園!這個是公園!”
楚一涵早看過這些照片,她對大學倒是沒什麽想法,要說能考上二本,這裡也就楚一涵最接近。
所以她問:“咱們一起考麽?考到一個城市去?”
黎簌的鬱悶消散得極快,甚至翹了二郎腿,左手挽著楚一涵,右臂搭著趙興旺的肩:“明天我就開始好好學習,到時候考到帝都去,再把我姥爺也帶過去,你倆也和我一起,咱們還在一起玩,還在一起作,快快樂樂的,我就不信了,所有大城市的人就都忙到連個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