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氣一向很好班主任一臉怒氣,上語文課時終於忍不住爆發,拍著桌子訓斥:“以訛傳訛,你們高二了!成績成績不行,紀律紀律不行,做人也不行嗎?!我高振士到底教了一群什麽學生!”
這一天誰都不好過,午飯時黎簌他們也是隨便墊了墊,根本沒有胃口。
晚上放學,三個人約好,趙興旺先回家拿安神的藥,靳睿陪黎簌去拿麻團,然後坐出租車過去,在楚一涵家樓下匯合。
可等黎簌拎著麻團到了楚一涵家樓下,趙興旺怎麽也不接電話。
“信息不回,電話也不接?趙興旺怎麽回事兒!”
她等不及,拉著靳睿先上去了,“我們先去吧,他看見信息再說。”
敲門很久,沒人應聲。
後來,開門的人是楚一涵的爸爸,很瘦的男人,眼裡都是血絲,在黎簌他們開口叫了“叔叔”後,勉強擠出笑容,感謝他們來看楚一涵。
他把他們帶到了楚一涵房間門口,敲敲門,“小涵,同學來看你了。”
隔壁一間臥室裡傳來楚一涵媽媽的哭聲,可黎簌已經顧不上這麽多了,她隻想看看楚一涵怎麽樣,輕輕敲門,趴在門縫處:“一涵,是我,我來了。”
門被打開,楚一涵繃著情緒,把黎簌和靳睿帶進自己臥室,關好門,才脆弱地撲進黎簌懷裡。
她穿著一件家居服,手上有掙脫摔倒時的擦傷,黎簌眼淚在眼裡打轉,溫聲問她:“嚇壞了吧?疼不疼?”
楚一涵搖搖頭。
隔壁傳來楚一涵爸爸和楚一涵媽媽的對話,好像是她爸爸在勸媽媽,說同學來了,讓她別哭了,被人聽見不好。
楚一涵媽媽哭著大吼:“你現在覺得丟人了?昨天你女兒報警的時候你怎麽沒嫌丟人!真是好大的本事被人摸了碰了還要報警,鬧得人盡皆知!現在恨不得整個泠城都知道!現在同學都知道了!她以後還上什麽學!”
黎簌聽到楚一涵媽媽的話,抱緊楚一涵,驚詫地抬起頭,看向靳睿,靳睿點點頭,示意她確實沒聽錯。
黎簌又上頭了。
她從來沒想過,她可愛的閨蜜在外面受了委屈受了驚嚇,回家居然還要被媽媽嫌棄。
面子重要還是楚一涵重要?!
她抱緊楚一涵,對著牆吼回去:“人盡皆知的是楚一涵的媽媽要死要活要跳樓!還襲警!和楚一涵有什麽關系!丟臉也是你們!唔!唔唔唔!”
靳睿捂住她的嘴:“少說兩句吧祖宗。”
黎簌冷靜下來,和楚一涵道歉:“對不起一涵,我忘了那是你媽媽......”
楚一涵喃喃自語:“他們都覺得我做錯了,可是昨天那個人,他一定不止一次了,萬一他也對別的女孩這樣呢,我覺得我有責任報警......”
她哽咽起來,說不下去,整個人縮在黎簌懷裡發抖。
“你沒錯,不是你的錯!”
隔壁楚一涵的媽媽還在大喊大叫,說得話越來越難以入耳。
一會兒說不該生女孩,一會兒說楚一涵嬸嬸肯定更看不起她家了......
“我不是因為受到驚嚇才不上學,我媽不讓我去。”
在黎簌和靳睿的安慰下,楚一涵終於哭出來,她抱著黎簌,最後哭得累了,才小聲說:“我們去帝都吧,我再也不想、不想在泠城了。”
“我們去帝都,我們不在泠城了。”
“誰也不能說你不好,我會保護你的。”
“我們都會保護你的。”
黎簌小聲安慰著,接過靳睿遞過來的紙巾,給楚一涵擦眼淚。
過了很久很久,楚一涵終於不再哭了,在黎簌的勸說下,吃了兩口麻團。
三個人擠在她那間不算大的臥室裡,楚一涵拿著麻團,問:“趙墩兒呢?”
黎簌惡狠狠地說:“不知道!掉馬桶裡了吧!關鍵時刻掉鏈子,明天我就去鯊了他!”
楚一涵愣了愣,嘴角淡淡彎起一點弧度。
算是笑過。
那天之後,黎簌讓黎建國幫她請了兩天假。
本來老高是不同意的,但黎建國親自來了學校,和老高聊了聊,然後又陪著黎簌去了楚一涵家。
趙興旺坐在班級裡,一直垂著頭,一聲不吭。
直到課間操,靳睿去醫務室後牆抽煙,趙興旺才像行屍走肉一樣,跟在靳睿身後一聲不吭,走到醫務室後牆。
靳睿沒說話,叼著煙,點燃。
過了很久,他一支煙幾乎抽完,趙興旺才忽然抬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個嘴巴。
他抱住靳睿,嚎啕大哭:“我他媽就是懦夫!我是懦夫!”
他不是故意失約的,他回家就翻箱倒櫃地找他媽媽的安神什麽丸,但他媽媽告訴他,不許出去。
“為什麽!我必須得去看看楚一涵!”
“什麽為什麽,你讓我聽見別人說我兒子和被侵犯的女孩混在一起嗎?”
“誰說她被侵犯了!再說什麽混在一起!你以前不是說楚一涵學習好,讓我多和她學習學習的嗎!”
“那你就去吧,出了這個門,別認我這個媽!”
趙興旺哭了很久:“我是懦夫,我不敢去,也不敢接電話。”
他無法原諒自己的退縮。
他明明在籃球場上那麽勇猛,明明覺得自己世界第一講義氣。
為什麽他昨晚,不敢邁出家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