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簌左耳朵入右耳朵出,沒多放在心上。
但有一句話,黎簌記得。
姥爺說,時代變了,你們本來不用那麽匆忙就長大的。
可是靳睿呢?
楚一涵在扭蛋機旁邊操縱搖杆,趙興旺在一旁拿著靳睿的平板電腦玩切水果,邊玩邊嘴欠地指導楚一涵,被楚一涵一腳跺在他拖鞋上,疼得吱哇亂叫。
黎簌靠進沙發裡,碰到一盒東西。
扭頭看才發現,是一個敞開著蓋子的醫藥箱,裡面有紗布卷和一些藥水,還有鑷子和消毒棉簽。
靳睿吃完飯,幫幾個人拿了飲料,走過來放在茶幾上。
扭頭看見黎簌盯著他的醫藥箱發呆,他問:“礙事兒?我收走?”
黎簌鬼鬼祟祟,對他勾勾手:“你過來。”
靳睿走過去,配合地彎腰:“怎麽了?”
“你腰上的傷還沒好麽?什麽傷那麽嚴重?”
“碎酒瓶扎的,問題不大。”
“碎酒瓶?!”
黎簌聲音拔高,怕引起扭蛋機前那倆注意,她趕緊又壓低聲音,“你惹什麽人了?要用碎酒瓶扎你?”
靳睿覺得黎簌挺好玩,他腰上這傷,她總要做賊似的偷偷摸摸問。
他把醫藥箱拿走,收起來,自己坐進沙發裡,離她不遠,就差不多學校上課時坐同桌的距離。
“我非得惹到什麽人麽?”
黎簌撇嘴:“不惹事好端端的就有人扎你?走大馬路上人家看你長得太帥麽?”
靳睿很少有心情不錯的時候,但他靠在沙發裡,和黎簌開了個玩笑:“是啊,走大街上有女孩覺得我帥非要和我在一塊兒,我沒同意,人家女孩要面子,惱羞成怒,把我扎了。”
說完扭頭,看見小姑娘一臉將信將疑。
他笑一聲:“別信,假的。”
“不說算了。”
靳睿自己不樂意提,但黎簌問了,他也不藏著掖著:“靳華旎,記得是誰麽?”
這名字耳熟,黎簌反映了一會兒,好像是靳睿家裡的小姑,小時候她見過幾次。
記憶裡,他小姑打扮得很時髦,梳著最流行的大卷發,珍珠大耳環,高跟鞋細細的,爬上六樓倚在欄杆上對著靳睿的爸爸大笑:“怎麽住這麽高,沒有點體力還真上不來。”
黎簌不太明白,靳睿突然提他小姑幹什麽,只能猜測:“是為了救人麽?見義勇為?”
靳睿不知道她怎麽就想到見義勇為去了。
反應了一下,覺得小姑娘可能誤會了什麽:“她扎的,她和靳華洋攪在一起了,在我沒出生之前。”
起初,黎簌沒聽懂“攪在一起”的意思。
可等她回神,忽然覺得指尖發涼。
這信息太爆炸、太不可思議。
震驚了她的三觀。
那可是他的小姑,怎麽可以用碎酒瓶扎他?
而且,她怎麽、怎麽能和他爸爸在一起呢?
還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小姑娘半天沒吭聲,靳睿看過去時,只看見黎簌滿臉驚詫慌亂,扭頭去看玄關處陳羽的照片。
她在這種時候,第一時間是擔心陳羽?
靳睿提起靳華旎時的一腔譏諷和戾氣,稍有收斂。
“小羽阿姨她,知道麽?”
“知道。”
“她傷心麽?”
“傷心,住了很久很久的院。”
黎簌鼻子有點發酸,準備說點什麽安慰靳睿的時候,他已經起身了,扭頭看她一眼,和她說:“見義勇為什麽的,我不會做,尤其是在泠城這種地方。”
她愣住。
站在她面前垂頭看她的,是一個陌生的靳睿。
和他剛回泠城時展現出來的冷漠幾乎一樣。
緩了緩,靳睿壓著情緒開口:“去和他們玩吧。”
說完,他回到桌邊。
早餐的餐具已經被他收拾好,桌上只剩下兩台電腦。
他坐回電腦後面,劈裡啪啦敲起鍵盤。
“簌啊,過來玩麽?我剛才差點就抓到啦,好可惜!”
“來了。”
黎簌心不在焉,操控著扭蛋機裡的金屬爪子,腦子裡還在一遍遍想著他剛才幾句話透露出來的巨大信息。
如果說,小羽阿姨一直都在被欺騙,那他們離開泠城後在南方的生活,會不會很是艱難?
不艱難的話,怎麽會有人狠毒到,拿了碎酒瓶去傷害他?
他說他不是那種會見義勇為的人?
可是......
“我靠!老大,你也太牛了吧!!!”
趙興旺一聲嚎叫,黎簌才回神。
她操控著的那隻金屬爪子,居然穩穩抓住一顆白色球體升起來。
身旁的兩個朋友都趴在機器上,幾乎屏息,等球體順著軌道滾落出來,兩人比黎簌還要興奮。
白球被打開,裡面是一支棒棒糖,挺普通的。
趙興旺對棒棒糖沒有興趣,但黎簌的成功激勵了他,他把黎簌擠到一旁:“老大,快讓我試試,讓我試試。”
被趙興旺擠開,黎簌走去靳睿桌邊。
劈啪敲鍵盤的人抬眼看了扭蛋機一眼,也許以為她沒得玩了,把另一台電腦挪過來:“玩麽?”
“你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嗯?”
靳睿腦子裡一堆收支明細,沒太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