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他們下定決心要把冒牌女兒嫁入豪門,不會為了所謂的親生女兒讓這麽多年的投資付諸東流。
當年白茹的那句話此時還在她的腦海中回響:
“為了讓她擠入上流社會我培養了她多少年?你呢?奢侈品品牌認識多少?一眼能看出限定款嗎?怎樣聊天才能讓夫人小姐們高興你懂嗎?”
想起熬夜對著電腦惡補知識想要得到認可的自己,陳梨彎了彎嘴角,那時真是蠢透了。
陳奶奶急忙說:“怎麽能說勉強?我那孫女就是棵賤草,搶了孩子這麽多年福也該知足了。你們要是不好開口我去說,我家還有一座院子住還是賣全由她,那才是她該待的地方。”
陳梨在心裡歎了口氣,老人算盤打的精,把話說這麽難聽無非是仗著朱家兩口子疼她孫女,不可能真把從小嬌養大的心頭肉送回村裡過苦日子。
當初離開村子的時候,老人當著那些好姐妹的面誇了海口,就算跪也要讓那家人留下陳梨。
所以前世就算被朱家甩臉色被人罵,依舊不知疲倦地天天到朱家磨嘴皮子。
最後揚言要找江城民生調解欄目的記者,朱家怕丟人才以養女的名義認下陳梨。
陳梨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諷刺,借著為她好的名義來見親孫女一面,為了不打自己的嘴才這麽費盡心思的要求朱家認她,但真正的原因是家裡沒人種地,也沒有收入來源,養不起想要甩手而已。
而養女這兩個字,更加侮辱人。
她是抱著和親生父母團聚的美好期待來的,她渴望自己也能被疼愛,沒有打罵只有噓寒問暖,不想結果卻讓人這麽心寒。
憑什麽冒牌貨有那麽多人愛,而她被推來推去沒地可去?
上輩子她當了太久沒有自尊的傻子,卑微地討好、受盡別人的欺負,換來的只是所求不得。
白茹一聽當即不同意:“我們把一一從小當公主疼,怎麽能讓她回去那種地方受罪?”
感受到陳梨冷漠陰冷的視線,白茹這才尷尬地閉嘴。
一瞬間屋子裡只有空調機發出的聲音回響。
陳梨的輕笑打破了緊繃的氛圍,淡淡地說:“對我沒有感情的父母,我為什麽要認?裝不難,但我嫌累。”
空調遙控器就在手邊,陳梨按了關閉鍵,沒多會兒屋子裡重新變得悶熱難忍,她笑得柔軟動人:“你們那個冒牌女兒霸佔了我的身份,搶了我的生活,害我挨打受氣吃不好穿不好睡不好,這麽多年的損失和補償,你的那筆錢完全不夠。想讓我永遠閉嘴,最少一百萬,不貴吧?”
朱家兩口子被她的大胃口給嚇到了。
“我既然來了也沒打算回去,沒有收入來源,學費衣食住行都要錢,如果你不給,那我只能找能幫我解決問題的人。法院?未滿十八歲,父母沒有死亡,奶奶希望我回到親生父母身邊,很樂意幫我辦理監護權轉移手續。如果你們認為這裡的一切不能證明我們的關系,我可以配合去做親子鑒定,最好把那個冒牌貨也帶上,白紙黑字誰也省心。”
陳梨被朱家兩口子不可置信的表情給逗樂了:“你們好好考慮哪種解決辦法對你們有利,希望不要讓我等太久。”
陳梨說完扶著同樣回不過來神的陳奶奶離開了。
這一世她不需要別人的施舍,主動權捏在她手上,她善良並不代表她不會做惡人。
但凡朱家人想繼續帶著這副假面具在江城待下去,只有一個選擇——順她的意。
從甜品店出來,陳奶奶氣得甩開陳梨的手,瘦小佝僂的身影艱難地往前走,一路走走歇歇,陳梨沒有再追上去,兩人就這麽一前一後的往前走。奶奶轉頭看了她一眼,眼睛裡滿是不可置信。
祖孫倆找了間最便宜的酒店住下,是記憶中的那間房。
房間內每一處都透著年代氣息,空氣裡彌漫著一股霉味,那時對第一次來大城市住酒店的陳梨來說是很稀奇的體驗。
從來到現在也沒喝一口水,陳梨拿電熱壺去燒水,嘩啦啦地水聲使得陳奶奶的聲音變得不清晰。
“你張口就要錢,把後面的路都堵死了,這事還怎麽往下談?有錢人算盤打的精,怎麽可能白白讓你吞這麽一筆錢?”
陳梨燒上水,走過來在旁邊坐下,垂眼看向自己這雙穿得已經開膠的帆布鞋,聲音裡沒什麽感情:“奶奶怕什麽,給錢他們省心,不想省心還有別的辦法,最壞也是繼續生活在一個屋簷下。”
“不給他們留個好印象以後受欺負怎麽辦?你以後還得指著他們生活,明天去和他們道歉。”
陳梨勾了勾嘴角,眼底流出一抹淡淡地嘲諷。
上輩子她鬧了嗎?頭都快埋進土裡了,還不是被人當下人一樣對待,連家裡伺候的保姆都敢對她吆五喝六,結果都一樣,她幹什麽還要忍氣吞聲?
“我不去。”
陳奶奶作勢要打她,她猛地站起來:“打吧,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可能道歉。話已經說出口了,收回來能當沒存在?反正誰心裡都有疙瘩,裝模作樣不惡心?”
陳奶奶剛要開口,陳梨打斷:“我們找他們不就是來要錢的?不然還指望他們疼我,把您的親孫子給送回去?人家都說了,是公主不能受罪。”
屋裡陷入沉默,陳奶奶突然哭起來:“你嘴裡不說我知道你恨我們,這輩子補償不了你,下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