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然正和朋友一起吃飯,聽到許時俊天塌了一樣的口氣,撂下筷子趕緊去接人,不顧朋友不解地喊叫。
許時俊沒再往前走,聽到身後傳來車子行駛的聲音,快速藏在不顯眼的黑暗中,看著自家的車開過去,才出來。
從什麽時候開始家庭成了他不願想起也不願談及的詞,這十幾年的時間中不信任、厭惡如奔流的河水一般不斷壯大。
陸然來得很快,看著快凍得臉和白紙一樣的好友開了暖風,很快車裡暖起來。
等許時俊臉色終於紅潤,才開口問:“和家裡吵架了?”
許時俊不想說這一次他被許老板打了一巴掌,也不承認自己委屈,看著前面悶不吭聲。
陸然也不追問:“我和群裡的幾個人定了包間一起吃火鍋,菜剛上,去吃點。晚點我帶你去我家,放心,我自己的房子。終於不用每天被管著了,真爽。對了,明天晚上有活動,去玩一會兒?”
許時俊這才開口:“怎麽?看上誰了?”
難得從陸然的臉上看到羞澀,看來是真動心了,也沒再繼續問:“那就去吧,反正我也沒什麽事。”
捏在手裡的手機屏幕一次又一次地亮起,屏幕徹底黑下來,許時俊這才按亮屏幕看著眼著媽那個字出神。
寒冷的季節,火鍋無疑是最受大眾喜歡的,這家店才開不久,生意火爆,再加上這兩天過節,來的晚了只能在外面等。
許時俊跟著陸然來到包間,看到坐在角落裡正和人貧嘴的顧鳴哼了一聲。
陸然頓時明白過來,看來好友今天不光因為家裡人受氣,在陳梨同學那裡也沒落個好,連帶著把顧鳴都埋怨上了。
其他人看到許時俊趕緊叫人,有人幫著拆餐具,有人叫服務員重新上蘸料和點菜。
一陣忙活之後包間裡只剩他們,陸然用公筷下肉片,隨口問眼睛盯著鍋裡的顧鳴:“明天你有什麽安排嗎?聖誕節還要補習?”
顧鳴搖頭:“我媽給我放假,本來說讓我帶師父去玩的,她給我發短信說明天有事,你們有去處嗎?帶我一起?”
許時俊心裡的冷意更深,看來是真心喜歡,今天膩在一起都不夠,明天也不放過。本來就不好看的臉色這會兒更沉。
陸然將好友的情緒收入眼底,笑著說:“有啊,明天帶你去看美女,你師父一天到晚忙什麽?天天學習也不怕學成傻子,明天把她也叫上。”
顧鳴愁眉苦臉:“我師父說一不二,她說不去我能有什麽辦法?你這不是為難我嗎?”
“那我不管,她不去,你自己一個人玩去。那地方可不是誰都能去的,正好我帶別人去。”
顧鳴早就聽說高中的這幫大少爺很會玩,之前沒什麽機會,現在擺在眼跟前怎麽能放棄,趕緊說:“行行行,明天我肯定想辦法把她磨來。你們要是真有那種心思,我勸你們死心吧,她和別的女孩子不一樣,不樂意跟有錢的大少玩,尤其是有錢無腦裝滿草包的,人家看不上,智商碾壓懂嗎?”
陸然拿筷子敲了下他的頭:“乾你的事,廢話那麽多。”
許時俊想起許老板聽到陳梨的情況時緊皺的眉頭,心裡冷意更深,也沒了說話的興趣,安靜地吃東西。
在座的幾人都看出他心情不好,也不像之前那麽能侃了,都衝著陸然使眼色。
陸然有點犯愁,許時俊小時候發生的事沒法說,除了少數的幾個人清楚,這在江城是不能提及的秘密,更是家醜,只能笑著調侃:“許哥看來要當一回挑戰者,拿下陳梨這個不走尋常路的小野馬。”
許時俊剛把肉放嘴裡嚼了嚼往下咽,被小野馬三個字給嗆了個結實,麻辣鍋底,那是真的辣嗓子,灌了幾杯飲料火辣辣燒灼的感覺還在。
陸然好笑不已:“我就提了個名字,你也用不著這麽大的反應吧?”
許時俊的聲音更顯沙啞乾澀:“滾,什麽話那麽難聽。”
陸然笑起來,一會兒卻笑不出來了,陳梨這個家世太普通了,還有個尖酸刻薄的奶奶,那天在操場上扯著陳梨打的樣子看得出不是個善茬,年輕的時候應該很擅長撒潑蠻不講理。怎麽看中間都隔著山和海,不過好在他們年輕,談了也不能好一輩子,早晚會分,許時俊也不是會為一個女孩子和家裡鬧矛盾的人。
直到多年後見過了好友那般瘋狂凶狠的模樣,陸然才發現自己並不懂許時俊在想什麽。
昨天晚上陳妍因為漲工資興奮了好久,兩人天南海北地聊到很晚才睡覺,陳梨第二天又睡到很晚,如果不是有人敲門把她給吵醒,也許她能直接睡到十二點以後。
她穿上外套下來打開門看到宿管阿姨有點意外。
“陳梨?你的手機關機,你弟弟找你,趕緊下去吧。”
弟弟?她哪兒來的弟弟?先去衛生間刷牙洗臉換好衣服才下樓,看到不遠處站著的酷酷少年,走過去無奈地說:“我不是給你發過信息說今天有事嗎?”
顧鳴討好地笑了笑:“我知道你心裡想什麽,不就是無功不受祿,不想花我媽的錢。我不為難你,晚點我帶你去個地方玩行嗎?都是同齡人,我保證是正經場所,沒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一個半小時把你送回來行吧?”
陳梨確實還想拒絕,到底在顧鳴的熱切目光注視下將到了嘴邊的話收回去:“好吧,我只是去看看,待一會兒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