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你就拉我下水?瘋子!”女人話語中對刀疤男的恨意難以掩飾。
一道重物被踢飛的聲音傳來,刀疤男罵了句髒話,“媽的,老子跟你說過,那個小雜種找了人監視你,他知道你做過的事,如果不是我解決的那些人,你覺得他會放過你?就算他念及母子之情放過你,你覺得何成瑾會放過你?”
女人沉默了很久,才聲音很輕地道:“我們真能順利拿到錢出國?”
刀疤男:“放心吧,消息已經送過去了,魚自明有的是錢,我們要的對他而言不過是個小數目,他不會為了這點兒錢讓親女兒吃苦頭,這些有錢人怕死怕得要命。”
男人笑了笑,接著道:“而且,我們抓住了這個丫頭,說不定還能牽製住那個小雜種……”
女人似乎有些心煩意亂,“行了,其他的我都不在乎,別忘了你對我的承諾,贖金我要一半,一分都不能少。”
二人停止了對話,這段對話裡信息量巨大,魚知意一時間有些難以消化,她盡量梳理著兩人話中不小心透露的東西。
距離她被綁架應該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她目前所在的位置是一個綁匪絕對有信心警方不會找來的地方。刀疤男有過犯罪前科,是一個在逃多年的通緝犯,而女人和他的關系似乎並不怎麽親密,只是被共同的利益綁在一起,隨時可能散夥。
兩人綁架她,不像是為了求財,倒像是為了求生,她畢竟是個明星,只是求財的話,絕對有比她更合適更不引人注目的選擇。
絕對有其他原因促成了這場綁架。
魚知意小時候上過極端情況下求生的課程,輪到綁架這門課時,小朋友們非常感興趣,整節課堂充滿了孩子們各種天真的反問。
“老師,我不怕,我在動畫片裡看過,主角隨便幾句話就把綁匪唬住了,洋洋可比那些綁匪聰明多了。”
“這算什麽,我有奧特曼變身器,打跑他們。”
年輕溫柔的女老師哭笑不得,這些有錢人的孩子從小就接觸類似的教育,可這個年齡段的他們,完全不明白窮凶極惡的歹徒到底是什麽樣子的,甚至根本意識不到自己的弱小。
她只能再三勸導,“大家都很棒,上了這堂課,我相信你們遇到綁匪一定不會害怕了,不會哭鼻子對不對?我們要冷靜地跟綁匪溝通,不要激怒他們,配合他們提供大人的聯系方式……”
有個膽小的孩子吸著鼻涕道:“挨打了也不能哭嗎?”
女老師正色道:“不哭,眼淚是流給心疼你的人看的,那些壞人不會心疼你,不要讓他們看笑話。”
小小的魚知意一字一句地做著筆記,下課後,調皮的男孩子搶走了她的筆記本,“哇,小魚兒還做了筆記!”
眾人嘰嘰喳喳地調笑打鬧。
“你媽媽都不在了,你爸那麽忙,也不管你,誰會綁架你啊,綁了找誰要錢呀!”
“就是就是,你家沒人寶貝你,綁匪要虧本的。”
魚知意搶回筆記本,把笑話她的小男孩壓在身下揍。
“哇!我錯啦。”
“小魚兒好凶啊,大家快跑。”
一群小蘿卜頭作鳥獸般散了。
魚知意抱緊自己的小本子,紅著眼睛道:“有人心疼我的。”
“我可寶貝了,”魚知意自言自語,“說不定……有人會來救我呢。”
兒時的記憶不經意間在腦海中浮現,明明是如此危險的境地,她卻控制不住地想起了小時候那個倔強的自己。
周遭一片寂靜,只能聽到空氣裡沉悶的呼吸聲,以及綁匪滑動手機屏幕的聲音,然後是塑料包裝被撕開,開水沸騰的聲音……
“泡麵,自己選。”
刀疤男說完,魚知意聽到了泡麵盒滾落在地上的聲音,甚至有一桶滾落到了她的腳邊,撞到了她的小腿。
女人罵道:“吃個屁!”
刀疤男也不管她,自己吃完了一桶面,悶聲道:“老子出去買包煙,你給我看好這小丫頭。”
魚知意對身體的控制已恢復了大半,她不著痕跡地動一動手指,隨之而來的是令人難以忍受的酸麻,若不是閉著眼睛,湧上眼的生理性淚水能讓她瞬間露出破綻。
被人用同一個姿勢綁了這麽久,換做誰都不好受。她的長發散亂地落了滿臉,擋住了臉上大部分神情,魚知意將眼睛睜開了極小的一條縫。
入目的光線令她產生了一陣眩暈的感覺,想吐。
灰色的倉庫頂棚上有透明的天窗,天窗之下是可供人走動的鋼架,陽光照射到的空氣裡漂浮著細小的灰塵。魚知意盡量挪低視線,看到了大量零散又陳舊的集裝箱,她被人扔在集裝箱的角落,兩側都是結實的箱壁,只有女人守著的方向可以過人。
這兩個綁匪膽子夠大,也夠謹慎。
見那女人背對著自己,似乎沒有轉過頭來的意思,魚知意小心翼翼地打量她。
是個中年女人,她坐在箱子上,衣著暴露,背影纖瘦,掐腰的針織裙,外套了一件坎肩款式的狐狸皮短大衣,這個季節腿上居然光溜溜的穿著絲襪和隻到小腿的高跟皮靴。
女人不停用手機收發短信,過了一會兒,她放下手機,魚知意連忙閉上眼睛。
她聽見了“叮”的一聲,女人在點煙。
魚知意覺得這女人給了她一種怪異的熟悉感,但她一時想不起這熟悉感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