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知意第一次進這樣的組,群演數量龐大得驚人,工作人員上上下下加起來有近千號人,劇組每天花錢如流水。
她的劇情前期和男主角是割裂開的, 在劉逸松還在A組拍門內仙試的鏡頭時, 她和一部分配角同時在B組拍魔道的戲份。
因為工作量大, 劇組眾人也沒有什麽時間去勾心鬥角, 每天拍夜戲拍得晝夜顛倒。最難熬的時候一天只能躺在車上睡兩個小時, 往往頭剛挨到枕頭就聽到外面道具組在喊開工了。
這天橫店下起了冷雨, 因為天氣預報不準, 原本打算拍室外戲的B組眾人全被困在了影視城的一座角樓裡。
天色陰沉得嚇人, 室內伸手不見五指。拍古裝劇的角樓裡並沒有現代化照明設備, 點蠟燭又怕這麽多人聚在一起造成火災,道具組隻好開了兩盞拍夜戲用的強光燈,叮囑眾人千萬別直視光源, 以免對視力造成影響。
魚知意坐在常樂準備的折疊椅上,手裡捧著熱茶,聽劇組的人天南地北地聊天。
拍攝已經進行了兩個多月, 大家都混熟了,聊天也少了幾分顧慮。一群穿著奇裝異服, 畫著稀奇古怪妝容的“魔道”眾人聊得熱火朝天。
有個梳著蜈蚣頭,畫著倒吊三角眼煙熏妝的男人道:“咱們這邊還算的好的了,聽說由佟導親自把關的A組那邊,更忙!佟導要求又高, 一個鏡頭能反覆拍幾十遍,好幾個配角都被罵哭了。”
有人悻悻道:“咱們遲早也要過去拍,希望到時候佟導能手下留情吧。”
“聽說快了,門內仙試已經拍到尾聲了,馬上就是入世的大戲了。”
“你們說按照佟導這個拍法,咱們這劇不得拍一年啊?”
“我看一年都懸,好在都在橫店,沒通告的時候去其他組軋戲也方便。”
“我聽說隔壁有個組正在招配角,你投了嗎?”
“沒把握,不敢投。”
“海投唄,都是命,誰知道哪天被導演選中紅了呢……”
眾人正說著,B組執行導演周山從外面進來。年過四十的周導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道:“雨太大了,打傘都沒用,暴雨預警已經發了,再下下去可能會有洪澇危險,咱們今天是拍不了了。”
跟周導一起去了解情況的生活製片道:“橫店所有劇組今天都停工了,咱們離城裡不算遠,一會兒都跟車回酒店吧。”
“這麽嚴重?”
原本因為下雨,以為可以停下來喘口氣而優哉遊哉的眾人立馬有些慌了,好多常駐橫店的老人也說,多少年都沒見下過這麽大的雨。
生活製片披上場務遞過去的毛巾,感歎道:“咱們這還算好的了,聽說有個拍地道戰的民國劇組被困在山裡了,那邊山體發生了滑坡,後續很可能會有泥石流,上面已經在組織人手搶救了。”
眾人又七嘴八舌地詢問:“A組呢,A組情況怎麽樣了?”
“A組今天拍綠幕,現在已經回酒店了。”
原本安靜地聽著眾人說話的魚知意臉色有些發白,她的注意力全被生活製片剛剛說的話吸引了,她起身詢問道:“有劇組被困住了?哪個劇組?”
生活製片見問話的是魚家大小姐,不敢怠慢,“好像是宋陽導演那個劇組,在拍《征途》……”
這時,又有人從外面回來了,臉上神色十分緊張。
“不好了,那邊山上發生泥石流了,好幾個劇組的營地眼看著就被埋了!”
眾人一片嘩然,“人員呢,人員都疏散了嗎?”
來人心驚膽戰地道:“跑出來了一部分,聽說還有人困在裡面,上面人手不夠,現在正在影城招募志願者,一起進去救援。”
魚知意臉色鐵青,發現手機一個信號都搜不到,隻好找生活製片借來了衛星電話。
角樓裡的眾人加緊動作收拾東西,一陣忙亂。魚知意拿著手機穿梭在眾人之間,她撥出的那幾個號碼始終沒有回應。
洛飛陽、陳雪怡、伍銘,她都試過了,沒有一個打得通。
良久,她放棄了撥打這幾人的電話,轉而打給了另一個人。
“誰啊?”電話那頭的聲音永遠帶著一種老子天下第一的狂妄。
“魏川,你能聯系上Z省這邊的軍方嗎……”
得到對方的肯定答覆之後,魚知意放下電話,轉而看向了片場眾人。
她深吸一口氣道:“軍方的救援很快就會到,不過時間不等人,有人願意跟我一起進山救人嗎?”
“不管有沒有救到人,回來之後,必有重謝。”
一時間,角樓裡所有服裝迥異的“妖魔鬼怪”們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同組兩個多月,幾乎每個人都受過魚家大小姐的照顧。拍夜戲時提神的參湯,精疲力盡時犒勞的大餐,降溫時的保暖用品,還有數不清的下午茶……
最後,劇組這邊有四十多個人願意跟魚知意進山,大多數都是群演,咖位大一點的配角也吩咐了自己的助理過來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眾人穿著雨衣,帶著上面發給志願者的裝備,深一腳淺一腳地進山了。
進山途中,他們碰上了從山裡營地疏散出來的人。
魚知意大聲問道:“有《征途》劇組的人嗎?”
小部分人舉起了手,魚知意來到他們面前,“你們劇組還有人在裡面嗎?”
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小聲地道:“有,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