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客廳安靜, 傳來喻以造出來的悉悉索索聲音。喻楓抬睫,看著她站起來準備著要出門的東西。
窗外的天色黑蒙蒙的,他也動了動身子,從電視櫃下面取出手電筒預備和她一起去巷口的小賣部。
喻以看他動身,慌得立馬上前阻止著他,“我自己去就行了, 你還是在家裡呆著的吧。”
從他手裡取走手電筒,喻以立馬往旁邊沙發一側退了退和他保持安全距離。
喻柏從今天在外面打麻將,好像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他回來要是看見有人使喚他寶貝兒子的話,估計又得說她“成績差就算了,連做事都不勤快”之類的話。
這種畫面,想想就要覺得窒息了。
喻以哪裡還敢麻煩喻楓?
手裡握著的手電筒被抽走,手心一空,喻楓愣了下。
他目光沉沉的落在喻以臉上,動了動唇,到底是什麽都沒說,又坐回沙發上玩手機去了。
到了夜晚,外面溫度很低。剛剛灑出去的水都能瞬間結冰。
喻以戴著毛茸茸的粉色帽子,拿上圍巾和掛脖的大手套便出門了。
巷子裡人家的燈火通明,走得近了些,都能聽見屋裡傳來的電視播出的小品聲。
手電筒的光束照在地面上,一道帶著星星斑點的光源出現,喻以看到自己的呼吸間都冒出白氣。
巷子長久未經修葺,水泥地早就變得坑坑窪窪不平,看著很破舊,電線杆下的路燈在冷空氣下變得更加不行,光暈只有很淡一層。
喻以歎了口氣,摸著牆繼續在深巷裡繞著。
過年時節,宋爺爺關了店鋪,去外地和宋倩倩的爸爸媽媽團聚。
喻以繞到巷子口一家還亮著燈的小賣部,店內燈光很亮。
剛一進門,就看見了店家幸福的一家人正抱著孩子坐在電視前看著電視。
看見有人進來,老板娘把孩子放下,過年時一臉春風走到貨架前,“過年好啊,要買什麽?”
喻以笑了下,也對著老板娘說了句賀新春的話,“我來賣一瓶醋。”
“八塊半。”
摘下手套,皮膚直接接觸到外面的冷空氣。血液被凍得循環變慢,不一會兒就感覺到了指節僵硬。
手套線掛在脖頸上,她兩手捂到嘴唇前面,哈著熱氣出來緩解手指上的鈍感。
喻以從口袋裡一把零碎的錢裡找出正正好的醋錢給老板娘後,戴回手套懷裡抱起了醋瓶子往外走。
她剛一個轉身,身子撞到一個人。
冬天好像是遙控器上的暫停鍵,萬物凋零荒蕪,放在外面的塑料盆都變得脆弱不堪,人的行為動作也變得遲緩。
喻以鼻尖撞到對面人的胸膛上有點發懵。鼻尖痛感很強,感受到酸痛的滋味兩三秒後,才慌亂向後退了小半步,“不好意思啊。”
好在疼痛短暫,隻兩三秒後,鼻子上就已經沒什麽感覺了。
頭上傳來一聲熟悉的輕笑,少年聲音被風吹著有些寒涼,話裡輕松,吊著腔揶揄她:“怎麽又在不好意思啊?”
熟悉聲音響起,喻以猛然抬頭去看。
眼底裡平靜的湖轉換成了徹夜的驚喜。
少年穿著一件寬大的黑色羽絨服,頭上戴著羽絨服的帽子,看著就很保暖。
他的手閑閑地塞進羽絨服口袋裡面,看起來狀態很好。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喻以瞪大了雙眼,聲音裡隱隱帶著一絲雀躍。
實在沒想到,新年的第一天就能看到他。
“剛到。”賀知尋衝著她熟諗地笑了下,嚴嚴冬日,少年臉上笑的溫和,就像是感冒前夕的三九一樣,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年前去了外公外婆家,今天趕回來陪奶奶過節。”
話一落,少年抬頭對上老板娘的視線,“老板娘,我來買點暖寶寶貼。”
“要多少?”
“拿個三袋吧。”
“好。”
…
…
少年手拎著塑料袋,暖寶寶貼把袋子撐得滿滿的。
看的沉甸甸的。
走在路上,喻以勾著頭看他袋子許久,出聲發問:“你為什麽買這麽多啊?”
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會用這些的呀。
難道跟她一樣,都是聽家裡人安排乾活的嘛?
少年走在她的身旁,像是沒想到她會問他這個,錯愕了下,他答:“奶奶腿不好,冬天時候會疼,貼上暖寶寶貼會好很多。”
“唔。”
喻以點點頭回應,原來是這樣啊。
兩人年後第一次見到相熟的人,雙方走在路上速度都很慢。
就在他們快要分開去巷東和巷西邊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煙花炸開的聲音。隨著聲響,天空忽然閃現一抹轉瞬即逝的煙花炸開。
光亮照在少年少女的臉上,映出兩人臉上柔柔地笑。
那年城市還沒禁止煙火。
羨江小城的夜空上燃著各色類型的煙花,從一丁點的光星,在天空炸成最美麗的花。
美好的東西都是轉瞬即逝的,但煙花聲不停,隨著耳邊傳來爆炸的聲音,喻以就這樣和賀知尋兩人就這樣欣賞了一場新年後的第一抹羨江煙花秀。
煙花燃盡,周圍靜悄悄的只剩下風聲,夜空恢復黑暗和波瀾不驚的安寧。
喻以方才看煙火的熱乎勁還在,心臟跳動快速,她轉過身子,臉色被寒氣衝的紅彤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