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詩月咀嚼的動作因為突如其來的接觸戛然而止,捏著筷子的手下意識一緊,觸電般地將腳往裡縮。
她同時抬起頭,林旭已經站起了身來,微微耷拉著眼皮,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無聲又無辜地歪頭笑了一下。
顯然,他並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好意思和抱歉。
反而給人一種“我就是故意的,你能奈我何”的意思。
“慢慢吃。”林旭明目張膽地盯著文詩月,這話是對她說的。
文詩月無語,她自認不是偏見。
但是,從昨晚到現在,他的種種所作所為絕對完美的詮釋了什麽叫人也是可以貌相的。
她幾不可察地蹙了眉,神色有些排斥。
然而林旭看在了眼裡,人沒收斂不說,又是一笑。
“知道了。”白雪回道。
文詩月十分荒唐的扭頭看向白雪,你男人當著你的面給別的姑娘放電,你到底管不管?
然而,白雪壓根兒就沒在看林旭,而是自顧自地吃著,吃的很是開心滿足,嘴角都吃的上揚了起來。
居然視而不見,這姑娘的心比她眼前這碗還要大的大啊。
……
文詩月是跟白雪他們一起回的客棧,不是同路,就是順路而已。
進門後到了中間庭院看見岩香彎著腰在澆花。
岩香聽著動靜轉過頭看去,一眼就瞧見了這三人行,倒是愣了一下,才直起身來。
“早啊。”她笑著朝三人打招呼。
“早。”
岩香又問白雪:“今天要出去玩嗎?”
白雪點點頭:“對,我們收拾一下就去。”
岩香轉眼瞧向看上去精神並不比昨天好的文詩月,問:“你呢,今天天氣好,要出去采風?”
文詩月新聞專業畢業,但打小就有攝影天賦,也是興趣。不過眾所周知這玩攝影窮三代,於是她副業玩玩攝影。
高一意外得過一個國內的攝影獎,大學時還給《國家地理》拍過片。
參過展,拿過國際獎,曾在業內轟動過,卻也很快沉寂。
畢業後就一直在一家國內知名的網媒工作,就在前不久辭了職。
沒日沒夜的忙工作,總算停了下來,便打算找個地方走走,猛鎮就是她擲飛鏢擲到的。
機緣巧合,又剛好接了個旅遊新媒體的活,題材對的上。可以將這裡的風土人情,好山好水帶回去交片。
岩香是見過她的長/槍短炮,一問之下果然是專業人士過來旅遊采風。
文詩月揉揉犯困的眼睛,說:“我先上去吃個藥補個覺再說吧。”
岩香見文詩月的精神狀態很差,於是讓她趕緊回屋睡覺。
“有什麽事記得叫我。”岩香說。
“好,知道了。”
……
文詩月這一天是睡過來的,人迷迷糊糊,睡了又醒,醒了簡單地吃了個午飯,又回房睡覺去了。
就感覺怎麽都睡不夠似的,越睡越沉,越沉越想睡。
等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入目之處,全都是黑壓壓的一片。
窗外曬進來一片煙白月光,清輝幽靜,再無白日裡的喧囂鼎沸。
那感覺就好像,天地間徒留她一人行至往來,那種細細密密的壓抑和孤獨感油然而生。
文詩月坐起來一陣眩暈,口乾舌燥,嗓子燒的火辣辣的疼,還有點兒忽冷忽熱。
她一邊摸手機看時間,一邊摸額頭。
——23:40
額頭好像有些發燙。
手摸不出個什麽確切的真實,文詩月幾乎在用意志力下床,打算找岩香借體溫計量量。
她出門下了樓,隻感覺眼前所見都不是靜止的。
燈光在晃蕩,樓梯也在晃蕩。
她整個人同樣在晃蕩。
整個世界好像都在一並晃蕩。
文詩月搖搖晃晃地邁下最後一節樓梯,轉過來就看到台階下的抽水井旁的藤椅上坐了個人。
那人在她的眼裡也在晃蕩。
那人背對著她的方向,仰頭望天,感覺跟她一樣,顯得格外孤獨。
林旭聽到身後的動靜,回頭看了過去。
看見是文詩月,清冷的眉眼瞬間舒展,染上了慣有的輕佻之色,嘴角也勾勒起了一抹弧度。
他一隻手虛虛懶懶地搭在椅背上,就這麽瞧著文詩月,問:“你也出來賞月啊?”
“……”
“相請不如偶遇。”林旭很不要臉地說,“要不一起賞賞月,聊聊天,增進一下樓上樓下的感情。”
文詩月的眼前像是蒙了層薄紗,朦朦朧朧的,沒怎麽看清坐那兒的人到底是誰。
但她這耳朵還沒被掩住,這比海浪還浪的話一出。
還能有誰。
換做是平日,考慮著大家都是遊客,相逢就是緣。一個屋簷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她還能做個表面功夫暗示兩句拒絕警告的話,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
但是現在,她真的是沒那個多余的去精神搭理這個登徒浪子。
文詩月繼續往前走,她隻感覺自己五髒六腑都在熊熊燃燒,偏偏這具軀殼卻又在往海底沉似的。
冰與火的糾纏,仿佛要將她割裂。
林旭見文詩月有些不太對勁,不由得站起身來,就這麽瞧著她,立在原地沒動。
文詩月頭重腳輕的不受控制,實在是堅持不住了,開口喚:“香姐,岩香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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