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連號的雷克薩斯停在大排檔門口,梁滿月和秦儲格一人撐著周茳月的一頭,把人弄上副駕駛。
秦儲格給周茳月系好安全帶後,回頭問梁滿月,“你確定不用我送?”
梁滿月插著口袋,搖頭,“不用。”
秦儲格上下看了她一眼,怎麽看都不像她說的,沒怎麽喝酒的樣子,但人家姑娘拒絕,他也不好說什麽。
頓了頓,他隻好說,“那我跟周茳月走了?”
棒球帽下的那小半張臉稍稍揚起,梁滿月盯著他,有點兒嚴肅,“她喝多了,你別趁機碰她。”
“……”
秦儲格臉上劃過一絲無奈,但也沒說什麽,只是有點兒尷尬,他第一次見周茳月的好朋友,結果在人心裡就是這種印象。
拉開車門,他又於心不忍地看了梁滿月一眼,“你確定你能自己回去?”
梁滿月被他徹底給問煩了,“大哥你到底走不走啊,後面車都過不去了。”
“行行行!”
秦儲格做了個給嘴巴拉拉鏈的動作,“那我走了,咱回頭見。”
梁滿月扯了下嘴角,“你先保證明早上她不打你吧。”
秦儲格:“……”
也不確定這姑娘是喝醉了還是沒喝醉,就這麽開車把人帶走了。
直到車尾消失在視線裡,梁滿月才回過神,打了個小小的酒嗝,有出租從她身邊路過,問她要不要坐車,梁滿月拒絕了。
大概是酒精作祟。
她這會兒特別想呼吸新鮮空氣。
而且她確實很久很久,都沒有這麽放松過了,不需要去刻意想等會這個切口怎麽縫合,也不需要想這個木雕怎麽拋光上漆。
就這麽沿著馬路走了好長時間。
她看到三五成群張揚又青春的小少年,看到拉著手喝著奶茶的小姐妹,也看到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
直到一對小情侶摟著從身邊走過。
男孩背著女孩的包,拉著她的手,護著她過馬路。
好像一瞬間就有什麽心事被點亮,鼻腔酸酸澀澀的,就連心口也像缺了一塊兒似的,整個人空蕩蕩。
附近剛好有個公交站牌。
梁滿月在長椅上坐下,慢吞吞拿出手機,撥出那個熟稔於心的號碼,可不知為什麽,她怎麽撥都撥不通。
抬起頭來,四周是川流不息的街道,還有漆黑的夜色下,照亮整個城市的燈火,這樣相似的夜景,一下就讓她想到了十幾年前,她從安北跑到另外一個陌生的城市。
沒有認識的人。
也沒有一個能讓她睡得安穩的地方。
她孤零零地背著一個旅行包,在城市裡遊走,像是被世界遺棄的孤兒,即便過了那麽多年,那種顛沛流離的孤獨感,依舊像烙印一樣刻在她的骨子裡。
好難熬啊。
難熬到即便她二十七歲了,想起來也很難過。
想到這些。
眼眶再度發熱。
梁滿月抱緊自己的肩膀,俯下身貼著腿,維持著一個狼狽但看起來很取暖姿勢,直到一雙白色休閑鞋出現在視線裡。
頭頂落下一道蘊著明顯火氣的男嗓,“梁滿月,溜我很好玩嗎?”
“……”
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敲擊了一下。
梁滿月抬起頭,看到駱崢一身白T黑褲,抄著口袋,英俊如神明般出現在自己面前。
浮遠的心神就在這一刻找到了歸屬,梁滿月直起身,看著他的表情從無動於衷,漸漸變得有些柔軟和脆弱。
第一次。
她把這種毫無防備又完全真實的狀態展露給他看。
心頭泛起莫名潮澀透遍全身,駱崢收起怒意,俯下身,認真而專注地盯著梁滿月濕漉漉的眼睛。
像是在責備,也像是溫聲軟語地哄著,“知道我是誰嗎?”
梁滿月點頭。
駱崢心軟成一灘爛泥,抬手蹭了蹭她的眼尾,“知道你是誰嗎?”
梁滿月又點頭。
就這一瞬間。
駱崢不知道為什麽,特別想笑。
人家談戀愛談的風生水起正兒八經,他這活脫脫給自己找了個祖宗,可怕的是,他居然還樂在其中。
歎了口氣,駱崢轉身蹲下,把梁滿月就地抱上了車。
雖然她看起來不太清醒,可該配合的一樣不落,就連被駱崢弄上副駕駛後,還知道自己系安全帶。
駱崢也不急,就這麽靠坐在駕駛位上看著她弄。
結果梁滿月半天都弄不進去,急了,朝他發脾氣,“你怎麽就看著啊,我都插不進去!”
“……”
駱崢舔了舔唇,活生生被她氣笑,“說話能不能注意點兒措辭。”
梁滿月像是完全處在自己的世界,倔呼呼的把帽子扔一邊,腦門兒上悶著一層細密的汗,黏著她的頭髮絲兒。
駱崢頓了頓,先用紙巾幫她蹭了蹭額頭上的汗,而後才給她系安全帶,也就是這會兒,一隻溫熱的小手捂住男人的大手。
隨之而來的,還有滾熱的眼淚。
大滴大滴,像是剔透的水晶,接連不斷地往下掉,落在男人手背上,暈成灼熱的痛感。
駱崢喉間一緊,眼窩漆深。
梁滿月垂眼盯著兩人交握的手,聲音含糊又委屈,聽得讓人心顫,“駱崢。”
“……”
“別的小朋友都回家了,你怎麽才來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