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駱隊”這四個字就很靈性。
梁滿月愣了一秒,眼底瞬間閃過一絲不自然。
走到餐桌前,她看了眼香噴噴的家常菜,裝作漫不經心地問,“跟他有什麽關系。”
“跟他當然有關系,”周茳月扯開凳子在她對面坐下,用下巴尖兒繞了一圈,“這些,都是他囑咐我給你做的。”
“……”
梁滿月怔住,“什麽?”
“他昨晚給我打電話,把你的英勇事跡跟我說了,”周茳月幫她盛了碗湯,“讓我今天過來照顧你,順便幫你買個手機。”
交換條件是,駱崢可以接受她的采訪。
梁滿月緩慢咀嚼著她話裡的信息量,慢吞吞在桌前坐下,“手機?”
周茳月翻了翻挎包,從裡面拿出一個未拆封的長方形盒子,遞到她跟前,“放心吧,他付的錢。”
“……”
梁滿月神色訥訥地接過。
是市面上最新款的水果手機,配置遠超她摔碎了的那個。
“當隊長的就是出手大方,”周茳月搖頭歎氣,“真是讓人好生羨慕。”
“有什麽好羨慕的,”梁滿月眉梢微挑,“我救了他的人,他賠給我是應該的。”
“再說了,”往下壓了壓唇角,她把手機從盒子中拿起來,“當初你談戀愛的時候,禮物收的還少嗎。”
“那不都是過去式了麽,”周茳月聳肩,“不過你這話的意思——”
她衝梁滿月半眯著眼,用兩個大拇指比了一個相好的手勢,“搞一塊兒了?”
梁滿月低眉換手機卡,連眼皮都懶得抬。
周茳月是個急性子,直接推她手腕,“哎呀你就告訴我嘛,你不告訴我,我可下手了啊!”
聞言,梁滿月的手一抖,擰著眉看周茳月。
那眼神裡,閃過驚訝,無語,眼波流轉間,又變成了含糊的欲言又止。
周茳月噗嗤一笑,“哎,你能不能多裝一會兒啊,我一逗你就露餡兒。”
“……”
這才發現著了某人的道。
梁滿月沒好氣兒地白她一眼,“你要實在閑就去找個廠上班。”
周茳月不滿意地哼了聲,“一問你關於感情的事,你就避重就輕,可我卻把我所有的事都跟你說……你根本就不把我當真心朋友。”
又來了。
梁滿月勾起無奈的嘴角,“每次聽你這麽說,我都感覺我像個渣男。”
“你不是渣男,你是渣女,”周茳月跟她使小性子,“反正我是生氣了,之前駱崢還各種諷刺我呢,說你不把我當朋友。”
對於她的撒嬌,梁滿月吃也不吃。
她把手機放到一邊,拿起筷子,“那你倒是說說,我怎麽不把你當朋友了?”
周茳月拖著腮幫子小肚雞腸地撇嘴。
梁滿月咽了口氣,給她夾菜,哄她,“那你想聽什麽,問吧。”
她這麽一說。
周茳月反倒沉默了。
因為她發現自己好像也沒什麽必須問的。
倒也不是真的好奇想打探梁滿月的感情問題,她只是希望梁滿月能有多和自己分享,快樂的好,不快樂的也好。
她樂意和她一起分擔。
而不是梁滿月心裡想什麽,在意什麽,她都不知道,像個局外人。
其實這些,周茳月不說,梁滿月也懂。
但她確實不太擅長和別人分享自己的內心世界。
默了默,梁滿月主動挑起話題,“你和駱崢怎麽認識的。”
周茳月耷拉著眼角,“他之前有個案子,需要一些線索,就找到我了,我幫了他不少忙,後來我需要寫新選題,就找他幫忙。”
“就是那次在墓園?”
“對,他帶我去見烈士家屬。”
頓了頓,周茳月反問,“那你和他怎麽認識的?還是說你們認識很久了?”
“我和他很多年前認識的,”梁滿月斟酌著用詞,“我姑姑和他媽媽,是關系不錯的朋友,小的時候,他媽媽經常帶他來家裡做客,一來二去的,就熟了。”
“其實也不算熟。”梁滿月想了想,補充,“就是知道彼此。”
周茳月微微睜大眼。
這還是她第一次聽梁滿月說起家裡的事。
梁滿月喘了口氣,“後來我姑姑把我送走了,我跟他就沒怎麽見過面,這麽多年過去,要不是江惺去世,我跟他也不可能重逢。”
“送走?”
周茳月皺眉,“你不是一直和你姑姑生活在一起嗎?我記得你那時候家長會都是姑姑過來開的,咱們同學還誇她漂亮呢。”
梁滿月垂著眼,輕扯了下嘴角,“我十二歲以後,就沒和她一起生活了。”
周茳月微張著唇,輕啊了聲,語速下意識放慢,“那你初中的時候,是和誰生活在一起,是那個經常開著豪車來接你的人嗎……”
沉默。
再沉默。
周茳月察覺到梁滿月情緒不對,趕忙打岔,“哎,你不想說就別說,我不是非要——”
“是的。”
生脆低冷的兩個字打斷她。
梁滿月咬字輕顫,攥著筷子的指尖暗暗用力,像是在與什麽情緒抗衡般,下顎線緊繃。
她抬起頭,望著周茳月。
用最清淡平靜的聲音,把被歲月縫好的血肉疤痕攤開來,“那家人姓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