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兒他就覺得,嘖,這普外女神怕不是要栽。
果不其然,在不算太久的以後,他就吃到了兩個人的喜糖。
但這都是後話。
眼前的情況是,梁滿月帶著駱崢去了樓下的咖啡廳。
一路上,兩人都保持著默契的沉默,直在門口的位置坐下,侍應生送上來兩杯拿鐵,駱崢才打開那兩個熱乎的餐盒。
“福祿齋的,有餃子也有小菜,怕你挑食,每樣都要了半份。”
說話間,男人替她拆開筷子,把食盒推到她面前,舉手投足是風波不動的平和,仿佛之前在電話裡的橫眉怒目只是一場錯覺。
梁滿月沒接,就這麽直戳戳地看著他。
福祿齋的菜有多難買多難等,她心裡清楚,也正因為這,她才更加難以接受。
沉默片刻,她垂下眼,嗓音發顫,“駱崢,別這麽對我,我不值得。”
駱崢像是沒聽到似的,從另一份裡拿出白米飯,用湯匙淋了鹵雞爪的湯,“這個泡飯好吃,你嘗嘗。”
這一次,男人尾音帶著難以遮掩的輕顫,像是看似平靜的水面上,一道轉瞬即逝的波紋。
梁滿月盯著男人修長乾淨的手指,酸嗆感直衝腦門,“別這樣駱崢。”
她的聲音又細又軟,像在祈求,卻一下引爆男人陰鷙的神經。
“別這樣?”
駱崢氣到冷笑,“我怎樣?我打你了還是罵你了,還是對你不好了?”
句句控訴。
瞬間吸引店員的注意。
好在這個時間,店裡並沒有什麽同事在。
梁滿月壓著胸口的鬱氣,緩緩掀起發紅的眼皮,看著駱崢,“你對我很好,但我們只能到此為止。”
又是這句話。
駱崢眼底浮上譏誚,舔唇嗤笑,“沒別的話說了嗎?翻來覆去就這一句。”
梁滿月神情逐漸變得漠然,“我認真的。”
聞言。
駱崢微薄的笑意凝滯。
如果說剛開始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心裡還有期盼,那麽這一刻,就代表梁滿月正式對他判了死刑。
並不是他哪裡做的不好,這姑娘跟他耍脾氣,而是她真的不要他了。
隔了幾秒,駱崢如夢初醒般頹然一笑,“為什麽。”
“我們不合適。”梁滿月說。
“前兩天還坐在我腿上親我,今天就跟我說不合適,”駱崢笑得諷刺至極,“你的標準會不會太善變。”
早就預料到他會這麽說。
梁滿月態度沒有一絲一毫的松懈,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把最傷人的話朝駱崢臉上甩,“那你想聽什麽,聽我從頭到尾都沒喜歡過你,還是從一開始我就隻想蓄意報復你?”
這番話完全不在意料之內。
像是擦除心中所有美好回憶的黑板擦,一點點把駱崢殘存的希望抹去。
男人緊鎖著她,眉宇間的情緒從不可置信,到冷冽極致。
梁滿月卻開始駕輕就熟,很輕易就拿捏到他的痛處,“實話告訴你,我從一開始就是故意的,故意在葬禮穿紅色吸引你的注意,又故意把耳環摘下來丟在你的車裡。”
說到這,她深吸一口氣,故作輕松道,“只是我沒想到,你會這麽快上鉤,更沒想過你會來這邊工作。”
聽到這番話。
駱崢唇角無意識地勾了下,又很快落了下來,像是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接受這個事實。
梁滿月目光垂下來,“還要繼續往下聽麽,我還有更難聽的。”
駱崢盯著她那張白皙無暇的漂亮臉蛋,忽然覺得漂亮都是一種殘忍。
靜默幾秒。
駱崢氣息悠長地呵笑了聲,“所以你只是在玩我。”
梁滿月沒說話。
駱崢問:“為什麽。”
為什麽。
真是個好問題。
梁滿月撇過頭笑了笑,“還能因為什麽,當然是好玩唄,想看看你這個眾星捧月的大人物,到底能不能被我拉下神壇,想驗證自己的魅力有沒有那麽大。”
“不過事實證明,你也不過如此,”她看向駱崢,“你也不用覺得我對不起你,畢竟因為你,我小時候可沒過幾天好日子。”
話到這裡。
前後因果,來去緣由,已經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也是在這一刻。
駱崢才明白,壓抑在梁滿月心底的恨意,從一開始就沒消失過。
好像一瞬間,有什麽明了了。
卻同時,又有什麽,狠狠掏空了他的五髒六腑。
憑借著最後一絲理智,駱崢平靜看著梁滿月,微微提了下嘴角,“我是真的幻想過,未來那個和我走一輩子的人是你。”
但很可惜。
他們的故事還沒正式開始,就已經宣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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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人之間的種種。
往往只求體面二字。
話既然攤開到了這種地步。
也沒有再厚著臉皮挽回的必要。
駱崢走得很痛快。
倒是梁滿月,在咖啡廳發了很久很久的呆。
即便回到辦公室,也是魂不守舍,就連論文也是翻來覆去地刪減毫無進展,無論手頭做什麽事,只要一閉上眼,就能想起駱崢離開時頹然且沉默的背影。
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是她親手,拆了駱崢所有的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