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開眼,目光在樓道的光影淡得近乎消融,梁滿月聲音很輕,“我會把書包還給你的。”
說完,她轉身下樓。
靜默的少年忽然揚聲,“我還沒問完,你走什麽。”
語氣狂得要命。
梁滿月磨著後槽牙,停下,側身看他。
眼底開始冒出煩躁的火苗。
這副表情,讓駱崢覺得自己終於不再和一個機器人對話。
他站直身子,往下慢悠悠地走,“你說你不是故意的,那為什麽書包裡裝的都是漫畫書,還他媽是那種漫畫。”
兩個男的抱在一起,又親又抱,老師看到氣得當場發飆。
駱崢這才冒著雨來找她。
梁滿月聞言,抿了下唇,拎著書包的手緊了緊。
駱崢高大的身影欺壓過來,“說話。”
在未成年的世界裡。
差一歲也是壓製,更何況,比她高出許多的駱崢一隻手就能把她鉗住。
梁滿月說不上來是羞憤還是害怕,往後退了一步,瞪著山林野鹿般澄澈的眼,嗓音提高,“我說不是故意的就不是故意的,你愛信不信。”
“那你的意思是,你平時就拿這種書,”駱崢被她的理直氣壯氣笑,“不聽課不學習?”
“聽不懂。”
梁滿月毫不猶豫地回答,“也不想聽。”
駱崢:“……”
梁滿月繞開他想走,駱崢眉峰一凜,單手提溜著她的肩膀就把人拎回來抵在牆上,絲毫沒有憐惜之心。
也不知哪根筋搭錯,駱崢冒出多管閑事兒的衝動,沉聲告誡,“江玥,你這是在混日子。”
梁滿月沒說話,直勾勾地盯著他。
神情像是剛出窩的小奶狼。
明明弱到毫無攻擊力,卻抱著“老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滿心滿眼想把你弄死。
駱崢也壓著火,但還是沒松手,“再這麽作下去,江姨會傷心的。”
似乎聽到什麽好笑的話,梁滿月眼裡蕩出諷刺,“你少裝好人,我和許家已經沒關系了。”
“而且,”她揚著漂亮又稚嫩的小臉,字字鋒利,“我不是你。”
駱崢沒吭聲。
梁滿月嗤笑,小小年紀說著年少老成的話。
她說,駱崢。
沒有人會為我傷心。
-
梁滿月一覺睡到第二天下午。
睜眼時,天氣陰沉,雨勢不大不小,卷著風聲敲在窗欞上,劈裡啪啦。
睡得久,又不在家裡,她腦袋有些迷糊,直到外面響起哭喊聲,梁滿月才回過神。
眼前,床邊的台燈亮著微弱朦朧的光,稍顯昏暗的屋內有種隱約的空寂,即便牆板裝修得再豪華,也擋不住樓下男人和女孩喋喋不休的爭吵聲——
“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麽鬼樣子,才多大,就穿這種衣服上學,要不是你老師打電話給我,我都不知道你這麽胡作非為!”
“還有你,平時是怎麽管教她的?都說慈母多敗兒,我看這話就在說你!”
“先生您先別氣,太太平時也很盡心的——”
“你別為她說好話!”
霸道強勢又中氣十足的中年男人嗓音。
不用猜就知道是許宗海。
梁滿月揉了揉太陽穴,不耐煩地把被子捂到頭上,可許耀尖銳的嗓音還是直直衝上了來,“你憑什麽這麽說我媽,我媽又不欠你的!”
“許耀!不許這麽對爸爸這麽說話!”
“你還敢頂嘴!”
“先生別生氣——”
“別攔著我!”
“……”
僵持幾秒。
梁滿月忍無可忍坐起身。
說不上是因為口渴還是頭疼滋生出來的煩躁,她抓起針織衫套上,拉開門,三步兩步下了樓。
這會兒,客廳裡依舊上演著火熱的家庭倫理劇。
梁滿月卻無視所有人,往左一拐進了開放式廚房,接了一大杯過濾純淨水,仰頭就喝。
聽見動靜,許宗海冷靜下來,朝廚房那邊撇去,又回頭看江丹。
“是玥玥,”江丹把身後抽抽噎噎的許耀往後藏,解釋,“這兩天天氣不好,我讓她留下來陪我,這會兒應該是剛起來。”
說話間,她朝周姐遞了個眼神,“帶耀耀上樓洗把臉。”
周姐應聲,拉著許耀離開。
許宗海面色陰沉地坐到沙發上,沉吟半分,對江丹說,“把她叫過來。”
江丹表情變了變。
似有為難。
許宗海掀起眼皮,還沒說話,就看到那邊梁滿月那抹單薄清冷的身影在樓梯拐角掠過,直直上了樓。
完全一副沒把許宗海放在眼裡的模樣。
江丹:“……”
許宗海氣得眉毛一揚,“都是你慣出來的!”
……
這麽一折騰,梁滿月徹底醒了,回到臥室就去洗澡。
大概洗了半個鍾頭。
出來沒多久,江丹過來找她。
梁滿月不怎麽意外,用毛巾搓著長發,問她,“有事嗎?”
江丹臉上殘留著剛剛的窘迫,但還是笑著,“來告訴你一聲,酒店的東西我幫你取回來了,房也幫你退了,你可以安心在這邊多住幾天。”
梁滿月瞥了眼櫃子旁的小登機箱。
“還有就是問你,晚上想吃什麽,”江丹慢聲細語的,“這不是你姑父回來了,大家晚上吃個團圓飯,你剛下去的時候他還看見你了,但你可能剛睡醒還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