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或者,只是體面的寒暄。
畢竟兩人如今同處一地,不好搞得太生分。
想到這,梁滿月下意識輕哂。
也沒當回事兒,抬腳繼續朝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交接班在早上八點。
晨光熹微,鳥叫叢生。
綠葉青枝順著窗縫鑽進來,伴著初入夏的暑氣,剪碎一地的光影。
梁滿月晚上沒怎麽休息,交代好一切便從醫院回家睡覺,等醒來時,已經到了下午。
怕她忘記晚上的“飯局”,李修延早早給她發信息,順便提醒她,去的時候把他公寓裡的紅酒給老爺子帶過去。
搞得梁滿月都不好意思空手過去。
李修延被她逗得直笑,“姑奶奶,你能過去,老頭兒就夠高興了,還買什麽東西。”
這倒是實話。
近兩年李忠瀾身體不好,除了大單,很少參與項目,工作室那邊全靠大徒弟和梁滿月負責。
用李忠瀾的話來講,這工作室有她的一半心血,就連名號,也應該刻上半個梁字。
他是真把梁滿月當親孫女。
這一點,梁滿月心裡有數。
可有數歸有數,這麽久沒去,她不好真空手,到底買了兩大盒上檔次的補品帶到李忠瀾在城北湖邊的碧苑軒。
白色路虎停在門外。
四下望去,翠柳迎風,碧波蕩漾。
宋嬸見到她長籲短歎的,連忙接下東西把人帶進去。
李忠瀾本在樓上小花園逗鳥,聽到宋嬸的召喚下來,見到她欣慰萬分,“你來就來,帶那些東西做什麽,還嫌我這亂七八糟的不夠多?”
梁滿月笑得討巧,“他們送的那些哪有我的珍貴。”
“是,就你的最好,”李老順著她的話樂。
簡單聊了幾句。
宋嬸把叫二人過來吃飯。
梁滿月坐過去,這才發現一桌菜都是她的口味。
“你不是愛吃杭幫菜嗎,我讓你宋嬸又學了幾道,”李忠瀾筷子稍微有些抖,但還是堅持把一隻鹵得香滑軟嫩的雞爪放到她碗裡,“嘗嘗。”
上次住院後,他的身體就大不如前。
正因如此,他這陣子才經常催李修延和梁滿月常回來看看。
就像那話說的。
人生在世,珍惜的人見一面少一面。
梁滿月心頭髮酸,低頭咬了口雞爪尖。
李忠瀾慈眉善目地看著她,好像她吃的每一口,都進了自己的肚子。
這種眼神,讓梁滿月想起梁振康多年前的樣子。
飯菜不多的桌上,他總會把所有餐盤都移到她跟前,像是生怕她搶不過米翀似的。
大概是心有靈犀。
在梁滿月差不多吃完第一根雞爪的時候,李忠瀾問起梁振康的忌日,“是不是快到了?”
“月末吧。”梁滿月說。
“日子過得真快,”李忠瀾感慨,“七年了,一晃你都大姑娘了。”
梁滿月半開玩笑道,“哪裡,老姑娘了。”
“什麽老姑娘,你才多大,”李忠瀾嗔她,轉念間想到什麽,“對了,我正有事跟你說。”
梁滿月掀起眼簾。
老爺子拿起手機,皺著眉喊宋嬸把他的老花鏡拿過來。
以為他多大事兒呢。
結果搗鼓半天,開口就是“我一個老戰友,他孫子和你差不多大”。
梁滿月聽笑了。
李忠瀾專心扒拉著手機,也不知道在找什麽,“之前他就要給你介紹對象,說是他外孫從首都回來了。”
說話間,他把手機遞到梁滿月跟前,是一個男人的照片,看面相就知道是那種有些地位和資本,養尊處優的類型。
果不其然,李忠瀾說他爸剛給他投了個整形醫院。
梁滿月噙著笑,“整形醫院也沒多厲害啊,還不如李修延呢。”
李忠瀾哼了聲,“你要真看上我那孫子,我還犯得著跟你急到現在?”
梁滿月挖了一杓芝士焗山藥,送到嘴裡,“早知道您給我介紹對象,我還不如在家睡大覺。”
“你這孩子,這不也是為你好嗎?”李忠瀾拿她沒辦法,“總不能一直單著。”
“到時候我怎麽跟你粱爸交代。”
“你看李修延這些年都談多少個了,你一個都沒有。”
也是巧。
剛念叨李修延的名字,李修延就給她發了條信息:【晚飯吃得怎麽樣?】
梁滿月頓了下,拿起手機回復:【不怎麽樣,老爺子正在給我洗腦】
本以為李修延無聊找她扯淡,誰知對方忽然發來一張酒桌上的照片,從角度看去,明顯是偷拍。
李修延:【看見對面那白T男人沒】
李修延:【是不是你說的駱崢?】
駱崢?
梁滿月太陽穴一突,一頭霧水地點開照片。
只見構圖糟糕的生圖上,男人靠坐在椅子裡,一手搭在桌沿兒,側頭聽著旁邊男人說話,英俊硬朗的臉上掛著一抹肉眼可見的痞笑。
梁滿月:“……”
這男人怎麽和李修延他們混到一塊的?
而且他大半夜的拔了針不說,第二天怎麽還跑出去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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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
城南聚賢莊酒樓。
三樓的貴客包間,煙酒味糅雜在一起,到處都是男人的說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