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反應過來後,薑奈猛地抓住他的手,不自知在用力,指甲摳出了痕跡。
謝闌深溫聲安撫道:“我陪你,奈奈,我陪你去。”
薑奈連自己什麽時候含著淚都不知道,快速的換好衣服,手腳都是在發涼的。
她沒親人了。
在父親公司經營破產,欠了債務,薑家的那些叔伯都恨不得跟她擺脫那點親戚關系,連至親的奶奶,對她也是關緊了大門,從不認的。
只有外婆,會在她難以度日時,記起她。
深夜這個時間點,已經買不到回泗城的飛機票。
親自開車要跨越數個城市,十幾個小時更不現實。
好在謝闌深有私人飛機,平時很少用,關鍵時刻派上了用途。
薑奈是凌晨四點半才抵達,下了飛機,直接往醫院趕去。
去的路上,謝闌深將她微涼的手握著,低聲說給她聽:“這邊已經請了權威專家過去看你外婆,會沒事的。”
薑奈眨眨眼,盡可能將淚意逼退回去,深呼吸說:“我挺後悔的。”
當初焉雲亭把外婆接去泗城養老,擺出的態度不喜她出現。
她就真的為了撐那口氣,跟父親相依為命,沒有去跟外婆那邊來往,後來一身的債,她怕打擾到老人家平靜的生活,也不敢去找。
連上次去給外婆慶生,都是不歡而散的。
車子終於來到醫院,薑奈連口罩都沒戴,也顧不得會被路人認出來,到了急診大廳向護士打聽清楚後,又乘坐電梯直奔了三層樓的病房。
趕到時,打電話給她的鄰居還在,是個看起來五十來歲的中年女人。
見她來了,下意識地來了句:“這麽快啊。”
“我外婆情況怎麽樣了?”薑奈顧不上輕喘氣息,眼神透過門窗看向裡面。
鄰居說:“後腦杓磕破了,醫生已經給上藥,昏昏沉沉睡了又醒,剛才還念你呢。”
“很嚴重嗎?”
“沒生命危險,醫生給縫了六針,肯定要臥床一段時間了。”
直到聽見沒有生命危險,薑奈才整個人跟松了口氣,要不是全程謝闌深都扶著她肩,早就雙膝發軟地跪在地上了,到這會才有空想起來:“你說外婆想見我最後一面……是什麽意思?”
因為這句話的誤解,險些讓薑奈以為外婆不行了。
鄰居尷尬的說:“老太太這幾天念著自己時日不多了,還把房產證和棺材本翻了出來,說要見你最後一面。”
原來是這個意思。
薑奈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熟睡過去的外婆,一時心情添了許些複雜。
鄰居見她來,又看看跟在她身邊俊美陌生的男人,沒多試探的問,交代了幾句便先回家。
薑奈坐在病床沿,神不守舍的待了會。
謝闌深低聲問她:“我來守,好不好?”
她的臉色看上去,比躺在病床上的外婆還有蒼白無血色,看著嚇人。
薑奈額頭很痛,話少,搖搖頭。
謝闌深隻好給她倒一杯熱水,又叫來醫生問具體情況。
窗外的光逐漸發白,時間顯示早晨七點多時,昏睡中的外婆終於緩緩轉醒,還沒睜開就先出聲:“奈奈……”
“外婆,我在這。”薑奈去握她被子下冰涼的老手,眼角隱隱發熱。
外婆轉頭看向她,蒼老皺紋的臉龐上,眼袋很沉幽,顯然是最近都休息不好的緣故,說話都有種有氣無力的感覺:“奈奈,你去把外婆的包拿來。”
之前鄰居跟她說了,外婆會摔倒是因為夜裡要出門去申城找她,走樓梯時一腳踩空。
後腦杓磕破流了很多血,都不忘記死死抱緊懷裡的包。
薑奈下意識點點頭,注意到擱在床頭櫃上的包,表層還沾了幾滴血跡。
拿過來時,她指尖冰涼,帶著一絲顫意。
“打開它。”
薑奈聽著,手上動作是很僵硬的。
包裡是一本房產證和存折,有些年頭了,連紙張邊角都發暗黃。
外婆注意到了她身後,一直沉默寡言的謝闌深,又問:“你是奈奈的男朋友?”
謝闌深對老人家很有禮貌,沒有半點上位者的氣勢,連問候的語調都讓人覺得很舒服。
外婆撐著意識跟他聊了幾句,很滿意點頭:“奈奈的眼光真好。”
像她活到這把年紀,看人不問錢財,只看品相怎麽樣。
“要對奈奈好,她是個苦孩子……”
謝闌深低聲讓外婆安心,語頓片刻,又讓她養好身體為重。
外婆虛弱的點頭,視線回到薑奈身上,見她低垂著臉,想伸手去摸,似乎有些無力,隻好養了一絲力氣才繼續說話:“奈奈,外婆名下有套老房子,存折上的錢不多,幾十萬……外婆知道你媽偏心妹妹,等將來你嫁了人,肯定是不會上心,這些就當做是外婆給你備的嫁妝。”
薑奈瞬間又有了落淚的衝動,微微哽咽著,搖搖頭。
她想要什麽,可以靠自己努力去掙錢。
怎麽敢拿外婆辛苦攢了一輩子養老錢和房子。
“奈奈,你別怨外婆……”
“我怎麽會怨您。”薑奈眼裡含著淚,只是那一滴滴晶瑩剔透的淚珠沒砸落前,外婆緊緊握住了她的手,眼中帶著許些複雜又愧疚的情緒,說:“奈奈,外婆活了這把年紀,只希望你們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