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看不太清，只是覺得這個小姨的額頭上有許多複雜的顏色。

　　黎萱笑得面不改色，不緊不慢地說：“當然不是，我找你大哥做什麽？我是來找你妹妹的。”

　　秦肖燃抱著妹妹的手臂更收緊了幾分，他雖然才十四歲，而且偏瘦。

　　但是在黎萱面前，他還是有幾分底氣的。

　　男女力量懸殊，黎萱隻身一人，他還是有能力保護妹妹的。

　　秦肖燃聲線極冷，一字一句嚴肅道：“雖然我不清楚小姨到底做了什麽事情犯了我爸爸的忌諱，但是如果你暗中接觸我妹妹，被我爸爸知道，他絕對不會饒過你。”

　　黎萱掃了他一眼，故意用憐憫的眼神覷著他。

　　“肖燃，我是你的親小姨，是你媽媽唯一的妹妹，我和你是一家人，你這麽怕我做什麽？倒是你懷裡這個……你想沒想過，她到底是誰，是人是鬼？”

　　秦肖燃眉頭緊鎖，又後退了兩步。

　　懷裡的棉棉卻動了動小腳，試圖要下來，她小聲說：“哥哥，放我下來。”

　　秦肖燃抱著她保持同一個姿勢胳膊確實有點酸，加上和黎萱在這裡對峙，他也沒多想，便把團子放下來，大手緊緊牽著她的小胖手，把她護在自己懷裡，兄妹倆緊緊站在一起。

　　棉棉對黎萱原本並沒有記憶。

　　包括在她偷看的凡塵簿裡，好像都沒有提到這個人。

　　其實這也不難理解。

　　凡塵簿是由一本小說構成的。

　　在小說裡，女主是陸靈，她的家人包括未來的男友傅澤言，都是主角團成員，所以有很多戲份。

　　包括棉棉自己在內的秦家，全家都是大反派，自然也有很多戲份。

　　但是黎萱……恐怕只是一個路人甲配角，頂多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裡被提過名字，除此之外，並沒有戲份給她。

　　所以棉棉對她真的沒有任何記憶。

　　然而，就在剛剛黎萱說出那句“是人是鬼”的時候。

　　棉棉的眼前，突然閃過了幾個碎片般的畫面。

　　棉棉靜靜地冥想。

　　她用很短的時間把那些凌亂的碎片拚湊出兩段相對完整的記憶。

　　第一段是。

　　她還躺在嬰兒床裡，能聽懂別人說話，自己卻不會說的時候。

　　那時的黎萱比現在要年輕幾分，她跟媽媽坐在一起，輕輕搖晃著她的小床，哄著她入睡。

　　然後在媽媽起身去洗手間的時候。

　　黎萱站了起來，用冰涼的指尖，劃過她的小臉，唇角勾著殘忍的笑，用極低的聲音開口：“你長得真可愛，不愧是姐姐盼了半輩子才盼來的小公主，長大一定會很漂亮吧。你知道嗎，有了你之後，姐姐比從前更幸福了，整個秦家，都籠罩在幸福裡，只可惜，這種幸福只是幻覺罷了，我的少謙死了，是被秦崇禮夫婦活活逼死的，我永遠都不可能幸福了，你們也休想。”

　　第二個片段是。

　　剛過完三歲生日的她，被保姆阿姨帶出去逛超市。

　　這一天，因為本來答應要陪她去迪士尼的二哥哥放了她鴿子，她早上在家裡發了一通小脾氣，又哭又鬧的，傭人們都哄不好她。

　　是一直貼身照顧她的保姆阿姨提出帶她出去逛逛，說小朋友逛逛街轉移注意力就不會難過了。

　　那時候是夏天，太陽很凶很烈。

　　到了超市，準備下車的時候，她卻被保姆阿姨鎖在了車裡。

　　她用小拳頭用力地敲打車窗，保姆阿姨看了她一眼，然後接起電話，很焦灼的口氣說：“周太太，真的要這樣做嗎……當初不是說，只要我找機會把這個孩子弄丟就行了，您現在這樣……這是要我殺人啊，這，這太傷天害理了，我不敢啊。”

　　後來保姆阿姨就消失在窗外了。

　　車裡沒有冷氣，車窗是密閉的。

　　她越來越熱，只能用拳頭重重地敲打車門和車窗……

　　再後來，即便沒有記憶，聰明的棉棉也能知道是什麽結果了。

　　她想起自己剛回來的時候，被大哥二哥領著回家，見到了媽媽骨瘦如柴臉色慘白的模樣。

　　當時她還不太懂對凡人來說如此痛苦的生老病死。

　　她只是感受到媽媽的悲傷，抱住媽媽，本能地安慰她。

　　但是現在棉棉什麽都懂了。

　　小姨為了報復爸爸媽媽，籌劃了很多很多年。

　　她安排了一個保姆，從自己出生起就一直照顧她，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小姨沒有讓媽媽那麽快就失去她。

　　而是耐心地等待她一天天長大。

　　從一個不會說話的嬰兒，長成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

　　然後才殘忍地將她從爸爸媽媽身邊奪走。

　　這是棉棉第一次知道。

　　凡人，竟然可以惡毒至此。

　　……

　　黎萱知道秦肖燃是秦家最邊緣化的那個，她還在試圖拉攏他。

　　黎萱故作正直地煽動他：“肖燃，你也是個初中生了，學過生物和科學吧，你早逝的妹妹都已經火化了，怎麽可能起死回生呢？你爸爸媽媽之所以認她，都是因為太過思念你妹妹的緣故，你是個聰明理性的孩子，你好好想想，自從這個莫名其妙的妹妹回來以後，你媽媽心裡還有你嗎？你們全家是不是都圍著她轉了……”

　　“夠了！”秦肖燃吼了她一聲，牽著妹妹的小手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