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小區地處城中龐大居民區中,處處彌漫著煙火氣。
這裡大部分住民都是江城本地人、土生土長。
一口流利江城話,地域特色濃種。
鄰居見面也是三分笑,免不了互道一句“儂好呀”、“燒飯了伐”,叫人硬生生熏陶出自來熟。
總歸,和高檔富人區,氣質大相徑庭。
謝采洲不是第一次來這裡。
上回,還沒有現在這麽急迫。
總覺得應曦是一時氣不過、總能哄回來,對她也還是唾手可得。或者說,他自己覺得自己也只是不甘罷了、還並沒有因為好勝心誘出什麽真心來。
自然,謝大少形象包袱也比較重。
所以當時、將應曦和應橙送到小區門口,便瀟灑驅車離去。
要知道會變成現在這樣,那天謝采洲怎麽也得厚臉皮跟著上樓。
先見見家長、認認門,再說。
奔馳大g轉入小區大門。
門衛見車牌號陌生,上前詢問了一句。
謝采洲手掌抵著方向盤,報出剛剛從路川安口中得知的、應曦家門牌號。
門衛大叔笑起來:“老應家的朋友啊,小夥子,你是老應家老大的同學?還是朋友?”
謝采洲順勢展顏一笑。
語氣慢條斯理,“不是,我是他家老二的男朋友。”
“……”
“那我先進去了啊,謝謝叔。”
黑色越野揚長而去。
順著柏油路拐了個彎,堙沒在、外牆已經老舊褪色的住宅樓群間。
謝采洲按照樓號,準確摸到目的地。
然而。
直到站到大門前,又開始不自覺有些猶豫。
遲遲沒有抬手敲門。
事實上,就算是這一刻,謝采洲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大半個暑假,他都泡在實驗室裡,和實驗數據日夜相對。
除了那個意外加上的微信號。
好像應曦已經從他整個世界裡、徹底消失。
所以,在聽說路川安見到了她之後,謝采洲才會頭腦發熱,突然跑過來。
像個未涉世事的毛頭小子一樣。
什麽套路、邏輯、深思熟慮。
倏地,全都消失不見。
可是人是來了,那又該做點什麽呢?他要和應曦說什麽?
難道問“考試怎麽樣?有沒有看我給你寫的筆記?”、又或者是“最近在做什麽?在準備參加辯論隊嗎?”
好像都不行。
他慢慢蹙起眉。
這會兒,正是下午三點出頭。
算得上全天裡最悶熱時分。
老式樓道不怎麽通風,謝采洲隻站了一會兒,額頭上已經隱隱約約沁出汗珠。
思緒跟著氣溫一起變得昏沉起來。
叫人覺得不甚清明。
沒有再多想,他抬起手,輕輕敲了敲門。
“叩叩——”
一片安靜。
裡頭沒有什麽動響。
謝采洲又耐心等了大半分鍾。
終於。
門裡傳來輕柔腳步聲。
……
應曦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捏著手機,玩了幾把消消樂。
一直以來,她沒什麽特別愛好,就玩些小遊戲打發時間。前陣子是跳一跳,這兩個月都在消消樂。玩起來簡單、不怎麽費腦子,過關與否也無關緊要。
不消片刻。
客廳處,隱隱約約傳來敲門聲。
應曦坐起身,看了眼時間。
徐慧麗剛剛收拾好廚房,這會兒,應該才走了不到20分鍾。
難道是搓麻將忘記帶錢包了?
如今雖然電子支付盛行,但對於老一輩、特別是沉迷國粹的老一輩來說,小屏幕上幾個數字變化,都沒有實打實摸一把硬幣來得振奮人心。好似隨意贏上幾把、晚上買菜錢就有了著落一般。
所以,他們至今仍舊會在錢包裡裝上些紙幣硬幣,樂呵呵地一把一把結算。
應曦沒有多想,踩著拖鞋,不緊不慢地走出去。
伸手,拉開門,“媽你……”
下一秒,她瞪大眼睛。
霎時間沒了聲音。
門外,謝采洲靠在門框上,朝她莞爾一笑,“曦曦。”
他臉色看著不是很好。
黑眼圈頗重,唇色也有幾分蒼白。
只是,人天生麗質,哪怕氣色不佳,第一眼望過去、依舊是一派芝蘭玉樹、顛倒眾生模樣。
假期漫長、過得人不知今夕何夕。
感官上,兩人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面對面。
只可惜驚喜驚喜,喜的只有一方罷了。
應曦愣了愣,隨即沉下臉色。
一字一頓地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家的?”
謝采洲:“期末高數考得怎麽樣?”
“……”
這是想強行略過話題。
但卻叫人更加憤怒。
應曦瘦弱手臂抻著門,因為太過於用力,手腕經脈都有些暴出,顯得異樣分明。
她說:“謝采洲,你調查我?!我應該警告過你……我真的會報警的。”
謝采洲假裝無奈地歎了口氣,“寶貝,我只是想你了,想來看看你。”
“不必想。”
她答得斬釘截鐵。
絲毫不留情面。
謝采洲眉宇間浮起一絲暴戾神色,然而,在和應曦對上視線後,很快又被壓了下去。